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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未接來電顯示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方川剛剛洗完澡出來，走路都有點腿軟，勉勉強強坐回床上順手把手機撈了過來看了一眼。
肖向陽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方川一臉沉思的盯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肖向陽走了過去，拿著幹毛巾把他的頭發包了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揉搓著，方川把手機屏幕戳到他眼前，未接來電顯示了一個號碼，沒有備注，肖向陽頓了一下，不在意的問道：“是你…爸媽？”
方川點了點頭，有些煩躁的把手機丟到了一邊：“到底想幹什麼！”
“你要回個電話過去嗎？”肖向陽小心的問。
方川搖了搖頭：“算了，也沒什麼好說的。”
肖向陽沒有說話，隻是手裏的動作更加輕柔了一些。
過了一會方川有些無奈的把手機抽了回來，翻到來電顯示的頁麵，沉默了一會，低聲道：“你是不是挺不理解的？明明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還要跟他們置氣，畢竟都是爸媽…”
“沒有。”肖向陽打斷，“爸媽也是不同的，如果他們真的傷害了你，你的行為我當然是理解的。”
“其實我剛被送到那個學校的時候隻待了一年。”方川突然道，“在那一年裏我一直等著我爸媽來接我回去。”
肖向陽沒有說話。
方川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在那一年裏我手臂骨折了一次，最高紀錄有五天沒吃沒喝，幾乎每天都要帶點傷，但是我那時候還沒想過尋死。你知道我們那裏每天尋死的都不止一個兩個，每天我幾乎都能看到因為吞食牙膏而被老師們拖走的同學，嗬…算是老師吧。吞牙膏能死嗎？”方川有些迷茫的反問了一句，“其實我也不知道，剛開始我反抗的厲害，被打的也多，帶著傷給我媽打電話的時候我總是哭個不停，還不敢說，因為旁邊都有人拿著鐵棍看著我，後來我就學聰明了，有次我爸媽來看我，他們一見我就哭的不行，也是，那一年我幾乎瘦了快十幾斤，脫胎換骨了都，我就跟他們說我已經好了，我回去再也不打遊戲了。”
“那裏的老師根本不信我，我知道他們怕我出去捅了他們的簍子，嗬嗬可能是我鬧騰的太厲害了吧。”方川苦笑了一聲，“不過那可是我親媽呀，後來我媽答應帶我走了，你不知道我當時多高興，一年確實很長，但是真到了離開的時候我卻覺得這一年好像也不是很長吧！”
“然後呢？”肖向陽把毛巾拿了下來，坐在了他的身邊。
方川搖搖頭：“我回去就跟他們說我受了多少苦，那裏打人虐待，我跟他們說必須要報警，裏麵的人太苦了，可是他們不信！他們居然不信？我把我身上的傷給他們看他們也不信！怎麼能不信呢？後來我才知道我跟我爸媽走的時候，那裏的負責人拉著我爸媽單獨談了談，意思是我說什麼都不要信，是抹黑學校之類的…”
“我真的…我當時才十幾歲啊，根本沒想過連父母都無法信任，然後…我就有點崩潰，是真的崩潰，誰和我說話我也不信了，那段時間還跟發了瘋似的狂躁的不行，動不動就摔桌子砸椅子的，如果擱到現在我肯定不會…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也不會這麼幹…”方川猶豫了一下，“就這麼持續了半年吧我在家，發泄了半年我感覺我已經快要恢複正常了，那時候剛剛暑假，我還期待著開學還能去學校上課呢…”
肖向陽握住了方川有些顫抖的手，他猜到了之後的事。
“…然後我又被送了回去，其實也不是送，是他們上門來幫我綁走的，他們來的太突然了，那天我剛剛吃完晚飯，晚上來我家補習的幾個學生已經在我家客廳等著我媽給他們補習了，哦對了，那天咱們遇到的那個女生當時就在我家呢，突然有人敲門，緊接著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呢，我房門就被撞開了，三四個男人衝了過來，我還以為是搶劫，下意識喊我爸媽讓他們逃走，沒想到我被綁著出了門，我爸媽就那麼站在一邊，那幾個學生倒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躲在了我爸媽身後。”方川大口喘了幾口氣，“我看到我媽的眼神，我就什麼都懂了。我當時都沒有掙紮，我被丟在車子後座的時候，還看到幾個西裝革履的人和我爸媽握手，似乎是很感謝的樣子…哈哈當時我就報複了一下他們，我把他們車子裏吐了一團糟，真的是吐得昏天黑地，感覺最後十幾年吃的東西都吐在了他們肮髒的車上…”
方川聳了聳肩：“當然回去我就被關在了禁閉室整整一個星期沒給我吃東西，都打破了我前一年的記錄了…然後我又在裏麵待了一年半，天天想著法尋死，以前我不知道牙膏能不能吃死人，後來我想那我得試試啊，吃了，沒死，還又被打了一頓…後來那學校被曝光了，警察都來了，我才被救了出去，我在醫院昏迷了一個多星期，吊著營養液才勉強撿回了條命，我醒來的時候看見我爸媽陪在我身邊，他們已經看到了網絡上的報道，看我的那個眼神喲…好像愧疚的很，可是我還是覺得很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