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類英雄，是那種一直贏，一直贏，一直贏，最後一次卻輸掉了的人。人一輩子隻能死掉一次，所以輸也隻能輸一次，就像阿喀琉斯、斯巴達克斯、還有項羽，如果說前一類是熠熠生輝，韌性十足的金子，那麼這一類就是晶瑩剔透、堅硬但卻易碎的美玉，瑩澈的外表讓人傾心，易碎的質地卻讓人傷感。不過，傷感的情緒卻又讓他們比那些戰無不勝的金神們，更能在你的心靈深處占到一席沒法取代的位置。我愛這些失敗了的英雄們。
小羽最喜歡項羽，開始隻是因為他的勇猛霸氣，後來卻是因為他的“性情”。“項羽可是這史上最性情的人呢！”他對京說，“為什麼破釜沉舟，兩萬人就敢衝四十萬秦兵，因為他性情！為什麼火燒阿房，一夜坑殺秦兵二十萬，因為他性情！！為什麼鴻門舞劍，不殺劉邦，因為他性情！！！為什麼十麵埋伏，死不掉項羽，卻在烏江邊上自刎，還是因為他性情！！！！最性情的人也最勇猛，最無敵。除非是自殺，不然沒人殺得死。”
他堅持認為，殺死項羽的，並不是劉邦、韓信，又或者是張良、陳平其他什麼人，而是虞姬，因為虞姬死了，所以項羽才會死的。他對京說，“如果虞姬沒有自殺，項羽一定能和她一起殺出去，一起回江東，東山再起，再殺回來，十麵埋伏算不得什麼，四麵楚歌更算不得什麼，劉邦不過是個出爾反爾的無賴，韓信不過是個鑽人褲襠的變態，他們打不贏項羽，再來十個也打不贏，能贏項羽的隻有虞姬。項羽是浸過冥河水的阿克琉斯，虞姬是他身上唯一沒有浸到水的腳踝，虞姬絕望了，項羽也就絕望了，虞姬死了，項羽也就死了。”
京說：“問題是虞姬又不是黃蓉，她又不會武功，要是不能陪他一起衝殺出去怎麼辦呢，犧牲一個成全另一個，也沒有錯啊……”
“可虞姬是項羽唯一的牽掛，不管虞姬去了哪裏，項羽都會去找她。虞姬這麼自說自話到了地下，你讓項羽一個人在人間，怎麼活呀，還不如死了算了呢！”
“……要這麼說嘛，也有點道理……”
在小羽的記憶裏，這似乎是唯一一次把京給說贏了。京是小羽最喜歡的人，從他愛上京的那一天開始，他就覺得自己的名字改得有多麼的糟糕，多麼的蠢蛋，多麼的不可救藥。可是，既然已經改了，那就是命，命是沒有辦法一下子就改回來的。所以他隻能等，等到有一天，京願意嫁給他了，他就要把小羽的名字再改回來，還叫褚小北。因為這樣，他和京的名字裏，就會有一個完整的‘北京’。而北京是他心裏是最神聖的地方，文明時尚，繁華厚重，剛好可以把那片羽毛給壓住。隻要有了京，就再也不用像羽毛一樣輕輕地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