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風之吟哦(一)(1 / 1)

“據說在浩渺的宇宙裏,存在著很多平行的時空,也叫平行宇宙,一個是另一個的投射,另一個是這一個的本原,在時空和時空之間有很許多細小的灰道連接,叫做蟲洞,穿過蟲洞,就能回到過去。洞的入口由暗物質把持著,要用很強大的念力才能把它打開。而這入口,據說,就藏在我們身邊的一個罅隙裏,他或許是某扇門上的鑰匙孔,或許是某個電話的聽筒,或許是日記本上某段的文字,也可能是抽水馬桶裏的大窟窿……”

大學一畢業,小羽回到了泗城,在一家報社當了編輯,還兼職給兩本雜誌投些稿件,賺點外快。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閱讀、構思,寫作,當年戲謔的一句“對於靠文字生活,我還是有那麼一點信心”居然一語成讖,這真是一件無奈的事。學生時代奇妙的想象,瑰麗的文字,現在已經蒼白了許多。文字再也不是記錄綿密情緒和突如其來奇思妙想的工具,而是成了一個饑不擇食的,會把所有尚未成型,還在沉睡中的潛意識寶寶都要吞掉的異形。

想起學生時代,小羽不由歎了口氣,看著那段還未成稿的文字,小羽想,若是真有那麼個蟲洞,連著過去和未來,哪怕就是躲在馬桶眼裏,他也會願意變成一條蟲子鑽進去的,就算要花上100年的時間,他也要爬回去,告訴98年的自己,不要去上海,你的心沒在F大,考上了也是白考……

小羽的手機突突的跳動起來,是阿木打來的電話,這讓他很是驚喜,這個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自打他畢業回到泗城以後,就很少通電話了。看到手機裏閃動的熟悉的名字,小羽想,他定然是要結婚了吧。電話一接通,那頭,阿木渾厚的聲音響起來,不出所料,是讓小羽月底務必來上海喝他的喜酒,兼作伴郎。小羽自然是萬死不辭的應承下來。正事說完,阿木自然也免不了要關心他的情事,問他“怎樣了”。這話讓小羽想起了京,他的心裏頓時難受起來,但還是戲謔的說:“忘了向你彙報,我最近找了個空姐,長得跟天仙似的,正談得如火如荼呢,估計明年這個時候,也可以請你喝喜酒了!”

“啊,空姐?!就你那個頭”阿木口氣裏帶著十分的不信。

“喂,少瞧不起人哦,小平同誌個也不高呀!”小羽抗議著。

“呃,好吧,那,那陸京呢,她怎麼樣了!”

“她~她~她~”兩年了,小羽第一次這麼直接的聽到京的名字,他的大腦空白了幾秒,一時間不知道可以用什麼樣的玩笑來足夠輕鬆的說到她。連著說了幾聲“她”以後,終於冒出一句,“她,可能快結婚了吧”,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結婚”這兩個字的。

那頭的阿木也立時收到了“空姐”的意思,自覺傷到了小羽的痛處,想安慰卻找不到合適的句子,想了半天卻說了句更觸景傷情的話:“要是你那時候,不讀文科就好了,或者沒去F大,來杭州……!”

小羽的鼻子一陣發酸,忙搶過話頭:“我現在就是喜歡那種貌美如花的妞,其他又有什麼重要呢,你不知道我們單位外聯部那幾個女的,有多漂亮,你要看到了,饞死你呀。”

“是嗎,你知道嗎,我現在的審美也變了,開始喜歡那種,那種……”

“哇靠,這麼惡心……”

然後,他們就從女人談開去,又聊了一個多小時,聊一句就忘一句,最後聊的是什麼,小羽一點也想不起來,隻記得似乎聊得很開心……

掛掉電話,小羽想起他回泗城以後,大唯告訴他,他和小潔在泗陽路上開了一家酒吧,酒吧的名字叫“風之吟哦”。這名字他覺得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他也懶得費神去想,反正就算想起來又如何呢,最後還不是一樣要忘掉。時間就像是一張擋在你眼前的塑料紙,越來越厚,越來越厚,到最後什麼都會是一片模糊的。不過,“風之吟哦”這個名字他倒是很喜歡,他叫小羽,羽總是會和風聯在一起,而這風最好又別太大,“吟哦”這詞用得正合適,輕輕的,微微的,悄悄的,不著痕跡的留下一些痕跡,很對他的口味。

記得七月中的時候,大唯告訴小羽,因為房租的原因,他們準備把酒吧盤給一個上海人,價格都談好了,八月份就要撤走,然後叮囑他,一定要在八月之前去消費一次。接著又像一個老鴇的罵了他一句:“你個沒良心的,居然一次都沒賞臉來過”。說得小羽又驚又懼。可惜第二天他就出差去了南京,一呆就是一個月,所以,終究還是沒在八月前去那家酒吧。

八月以後,酒吧開始裝修。現在已經是十月下旬了,小羽記得昨天他在泗陽路上閑逛的時候,似乎看到酒吧又開始營業了。他看了看表,是晚上九點多,時間還不算晚,他決定去那家酒吧看看,權當是紀念一下大唯和小潔留在那裏的魂吧,當然,這話是不能當著他們的麵說的,不然自己的魂就怕是會永遠離開自己身體,留在不知道哪個地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