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白羽葉子(四)(1 / 2)

“行了,小羽,你別一把鼻涕一抹淚了,還一個勁兒往我身上蹭……你也不想看見一隻扶著牆幹嘔的貓吧,我跟你說,這段時間可是貓兒最癲狂的時候,一隻隻的都是錦衣夜行的花娘子。你說,你這要是一不小心把它們弄嘔了,就不怕斐聲動物界嗎?”

“……薛陽,我離開上海也就這麼七八天的功夫呀,你怎麼又進化了,精髓成這個樣子……再說,我說的有那麼惡心嗎……行了,這個問題我不用你回答了!!”

“唉,是我不對呀,我早就應該明白,人類已經阻止不了你發瘋的步伐了……算了,反正你也是那種不到彼岸心不死,到了彼岸也不見得會死心的人呀,好吧,幹脆我再送你一程吧。我替你寫了一首挽歌,用你的話說,也很有一點傷春悲秋的味道。當然,詞還是要你自己填,我可寫不出那樣的句子。……不過,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把聲音調得像費玉卿一樣玉潤珠圓,當然,如果你喜歡,也可以像阿杜一樣吹彈即破的……呃,對了,你先隨便哼個一兩句,讓我聽聽,免得到時候,你唱挽歌找不著調呢!”

“啊,吹彈即破能用給阿杜呀,它不是該和珠圓玉潤是一個意思的嗎,你當我文盲耍呢,怎麼說我也算是一個特約撰稿人呀,不過……話說,你又寫什麼歌了,拿來聽聽,如果好,就借我用一下唄……”

“……褚小羽,你怎麼還能這麼剛猛呀,你搞清楚沒有,我這話的重點是‘挽歌’的‘挽’字,可不是‘歌’,你練長生訣的呀……”

BEGA的壁燈射出幽藍的光芒,殷紅的酒液跳著翩翾的舞蹈,浸在迷迭香裏的Darkroom展露淒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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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節,因為找工作的關係,小潔和大唯也回到了泗城。小羽給小潔打了個電話,要她幫忙把京約出來,電話那頭是長時間的沉默,隻有電波在滋滋作響,就像老電影片頭黑白顆粒的粗糙影像。誰都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對方腦袋裏一副齒輪轉動的樣子,吱嘎吱嘎……10秒,30秒,一分鍾,漫長難耐的等待。不過,最後,小潔還是答應了小羽的請求,歎了口氣說:“對於像你這樣蠢笨的人,誰還能不寬容一點呢”,然後她鄭重地補充了一句:“但你可要保證,不許霸王硬上弓,對京動粗呀!”說完,她就自管自地咯咯咯地笑起來:“不過我猜,估計,大概,或者你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這話說得讓小羽的心裏呯呯直跳,小潔,我真是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呀,你這個邪惡、成熟卻又美麗、善良的女人。

五月的傍晚,低沉的天空下浮動著大塊大塊灰褐色的雲彩,像是有誰一不小心打翻了馬克杯,將咖啡潑了一身。落日的餘輝投射到城市的街頭巷尾,帶著一股猩紅的末世味道。

泗陽路,Cornercoffee,轉角咖啡。

咖啡店總是一副慵懶模樣,輕羅的屏風、鏤空的隔牆、雕花的木柵將大廳隔成一個個彼此獨立的空間,毛麵質地的隔斷帶著粗糙的肌理紋路,沙粒般的質感有種曆經滄桑的感覺。燈光微弱,貼近地麵的軌燈,隻夠隱約照到腳踝,隨意散點的壁燈重疊出毛茸茸的冷光,像是幾個鑲嵌在半空裏的七彩泡泡,浮泛飄逸。包廂的一麵隔斷做成了移動的弧度活門,不同的角度呈現出不同的景致,讓整個包廂看上去像是一個連接著不同時空的轉門,你可以從來處來,往來處走,也可以從此處來,往別處去,通往一個你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樣風景的地方。

京斜側著坐在藍絲絨麵料的沙發上,左手輕輕撩開齊眉的劉海,玉蔥樣的手指撫按光潔的額頭,她的右手捏著一根銀色的湯匙,偶爾攪動咖啡杯裏柔滑的液體。眉眼低垂,目光裏一半是寧靜的傷感,另一半是淺淺的微笑。她穿了一件淺黃色的襯衣,外麵是一件白色的緊身外套,幽暗的燈光將她身後的物景照得一片朦朧,就像是一幅近距拍攝的藝術照片,拉長了景深,模糊了邊界,卻將她傲人的曲線凸顯得愈加美麗。京那副動人的模樣,即便是在十年之後,也依然在小羽的記憶裏清晰得如同夜空裏明亮的星辰。

小羽上體略略前傾,繃成一個昂首探身的姿勢,顯得有些緊張局促。他的左手輕輕按著桌麵,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像是把所有過往,全都研磨成細碎的粉末,丟到黯淡的燈光裏。和四年前相比,小羽顯得更加清瘦一些,斧削一樣的鼻梁愈顯高挺,蒼白的側臉被時光挫出銳利的線條,薄薄的嘴唇微微開合,嘴唇下是一圈青青的胡茬。他的眼睛裏泛過幾縷玫瑰色的血絲,血絲圍著灰色的瞳仁,仿佛一個深邃的旋渦,垂耳的卷發濃密而淩亂,灑脫不羈裏又多了一些堅毅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