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最典型的例子是分裂人格類型和多重人格。在這樣的病例中,表現出來的人格總是過於因循的、謹小慎微的、假正經的,拒絕潛在的衝動以致完全壓抑這些衝動,弄得他隻能從自己的心理病理的、兒童般的、衝動的、尋求快感的、無控製的方麵的全麵突破得到滿足。二歧化會使兩種“人格”都受到歪曲,整合將引起兩種“人格”中的真實改變。從專斷的“應該”中解脫出來才有可能擁抱並享受現在的“是”。

有幾位罕見的心理醫師,利用揭露的手段作為對患者的一種貶抑術。他們撕掉患者的假麵具,使其露出最初的真實麵目。這是一種控製戰略,一種勝人一籌的本事。它變成一種社交攀比的形式,一種使自己感到有力量、強大、占優勢、高超、甚至飄然欲仙的方法。對於某些自視不高的人,這是一種使他們能夠變得敢於與人親近的辦法。

從某種程度來講,這意味著被揭露的東西(畏懼、焦慮、衝突是低級的、不好的、罪惡的)。例如,弗洛伊德甚至直到他生命的最後,都不曾真正喜愛過無意識而仍然大都把它說成是危險的、罪惡的,必須受到控製。

幸運的是,我認識的多數醫師在這方麵是完全不同的。一般說,他們關於人的深層內涵知道得越多,他們也越喜愛它們,尊重它們。他們喜愛人性,不會依據某一先已存在的定義或柏拉圖的本質作為衡量標準,不會因為人性達不到某一境界便譴責它。他們發現設想人是英勇的、純潔的、聰明的、有才華的、或傑出的是有可能的,甚至當這些人是患者,暴露了自己,暴露了他們的“弱點”和“罪惡”時也一樣。

用另一種方式說,假如一個人更深入地觀察人性而感到以前的幻想破滅,那就等於說一個人曾有過一些幻想或期望那些不能實現的或見不得陽光的東西,也就是說,那是虛假的和不真實的。例如在我的一項性研究中有這樣一位被試者,她喪失了對宗教的信仰,因為她根本無法尊敬這樣的上帝——她竟會發明一種淫猥的、肮髒的和令人作嘔的製造嬰兒的方式。我又想起中世紀不同僧侶的記述,他們深為自己的動物本性(例如,排糞)和他們宗教追求的不相容所苦。我們的專業經驗使我們能對這種不必要的、自己製造的愚蠢置之一笑。

概括來說,肮髒的、罪惡的或野蠻的己被看成是基本的人性,因為它的某些特征已被先驗地確定為如此。假如你把排尿或月經定為肮髒的,這也就意味著人體也是肮髒的。我曾認識一個人,他每次與妻子性交之後都被內疚和羞恥的痛苦所折磨。他是“語義上的”邪惡,專斷定義的邪惡。因此,以一種更接受現實的方式重新定義是一種縮小是和應該之間距離的方法。

最佳條件下的事實即價值。應該成為的已經實現。我已經指出過,這一整合能沿著兩個方向之一發生,一是改善實際狀況使它更接近思想;另一是讓理想按比例下降,讓理想能更接近實際存在的事物。

我現在在附加另外一個途徑——統一的意識,這是一種能在事實中同時發現它的特殊性和它的普遍性;既可把它視為此時此刻,同時又把它視為永恒的。或者可以這樣說,是能在特殊中並通過特殊看到普遍,能在暫時和瞬時並通過瞬時看到永恒。

用我自己的話說,這是存在領域和缺失領域的一種整合——當沉浸在缺失領域中時意識到存在領域,或當沉浸在存在領域中時意識到缺失領域。

這並不是什麼新東西,禪宗道家或神秘文獻的任何讀者都能理解我所談論的問題。每一位神秘論者都曾力圖描繪具體物的這種生動性和特殊性,同時又描繪它的永恒、神聖、象征的性質(類似一種柏拉圖式的本質)。而現在,除此以外,我們又有了許多實驗家(例如,赫胥黎)的這一類描繪,描繪用幻覺藥劑進行實驗的效果。

這種認識的普通一例就是我們對兒童的認識。在原理上,任何兒童都可能變成任何東西。他有巨大的潛能,因此,在一定意義上,他是任何東西。假如我們有任何敏感性,我們觀察他們時如果能意識到這些潛能並肅然起敬,這一特殊的嬰兒可能被認為有可能是未來的總統、未來的天才、未來的科學家或英雄。實際上,他此刻確實在現實的意義上也具有這些潛能。他的事實性的一部分正是他體現的這些各式各樣的可能性。對於任意一個嬰兒來說,任何豐富而又充分的觀察都能看到這些潛能和這些可能性。

同樣地,對任何女人或男人任何充分的認識都包括他們的神秘性、牧師的可能性,在真實而有限的人類個體中熠熠閃耀出來的神秘物展現在你的眼前:他們維護什麼,他們能成為什麼,他們使我們想到什麼,我們能從他們那得到什麼詩情畫意。例如,一個敏感的人看到一位婦女喂寶寶吃奶或烘烤麵包,或看到一位男子漢保護他的家庭免遭危難時,怎麼可能總是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