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類對愛、知識或者某種人生觀的需要卻並不是明確的、強烈的,相反,是很微弱的,它們用低語而不是喊叫來表達自己。
必須創造特殊的條件,把為了發現一個人需要什麼以及他到底是什麼的能力表現出來,並具有滿足的可能性。
大體上,這些條件可以總的概括為允許滿足和表現。如何知道懷孕的白鼠吃什麼最好呢?我們讓它們在廣泛的可能性中自由選擇,對它們吃什麼,何時吃,吃多少,怎樣吃順其自然。我們知道,按個別的方式給嬰兒斷奶對嬰兒最為有利,即,在對他最為合適時給他斷奶,但怎樣確定這個時間呢?我們當然不能去問嬰兒,也不用去請教保守的兒科專家。我們給嬰兒一個選擇的機會,讓他自己決定。先給他流質和固體兩種食物,假如他對固體食物感興趣,他自己會自然地斷奶。
同樣,我們也已經學會通過創造一種允許、接受和滿足性的氣氛來讓兒童告訴我們他們什麼時候需要愛、保護、尊重或者控製。我們已經知道,這種氣氛對於心理治療很有幫助,隻有在這種氣氛中,心理治療才具有可行性。我們發現,在廣泛的可能中自由選擇的方法,在許多不同的社會情況中都是有用的,例如,女囚犯在教養院選擇同寢室的夥伴;大學生選擇教師和課程;等等。
在這裏我回避了有益的挫折、紀律,以及對滿足加以限製這些棘手但卻重要的問題。我隻想指出,雖然允許可能對於我們的實驗目的最為有利,但為了教育考慮他人和意識到他人的需要的品德,允許本身也不必充足。
所謂良好的環境,從促進自我實現或者促進健康的角度來看應該是這樣的:提供所有必需的原料,然後放開手腳,讓機體自己表達自己的願望、要求,自己進行選擇(切莫忘記,有機體經常選擇自我克製和延誤,以有利於他人,等等;而他人也有要求和願望)。
靠內在法則生活
我一直欣欣然於理論上建立一個心理學烏托邦。在這個烏托邦中,人人都是心理健康的,被我叫做健美精神。根據我們關於健康人的知識,我們能否設想一下,假如1000戶健康人家移居一處荒原,在那裏他們可以隨意設計自己的命運,他們會發展怎樣一種文化呢?他們將選擇什麼樣的教育、經濟體製、性關係、宗教呢?
除了以經濟情況為首的某些問題以外,有一些問題我非常有把握。其中之一是,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一個高度無政府主義的群體,一種自由放任但是充滿愛的感情的文化。在這個文化中,人們(包括青年人)的自由選擇的機會將大大超出我們現已習慣的範圍,人們的願望將受到比現實社會中更大的尊重。人們將不會過多地互相幹擾,這樣易於將觀點、宗教信仰、人生觀、或者在衣、食、藝術或者異性方麵的趣味強加給自己的鄰人。總之,這些精神優美的居民將會一貫表現出寬容、尊重和滿足他人的願望,隻是在某些情況下會阻礙別人(對此暫不闡述),他們允許人們在任何可能的時候進行自由選擇。在這樣的條件下,人性的最深層能夠自己毫不費力地顯露出來。
要記住,有一種特殊的情況,它是由成年人構成的。自由選擇的局麵並不一定適合於普通成年人,它隻適合於未遭損害的人。病人、神經病患者會進行錯誤的選擇,他們對自己想要什麼一無所知,即使知道,也沒有足夠的膽略進行正確的選擇。當我們談論人類進行自由選擇時,我們指的是健康的成人或者人格尚未扭曲變形的兒童。關於自由選擇的大部分有效的試驗是在動物身上進行的。我們通過分析心理治療過程,同樣具有臨床上很好的效果。
在我們試圖理解正常這個新概念以及它與環境的關係時會遇到環境與人格的問題。這個概念似乎引出這樣一個理論上的結果:完美的健康需要一個完美的世界。然而在實際的研究中,事情似乎並不是絕對按照這個公式發展的。
盡管現實社會是很不完美的,但我們仍可以在其中找到極為健康的個人。當然,這些人並不是完人,但是他們的確已經達到我們所能設想的優秀程度。或許在和平時代這個文化中,我們剛好對人能夠達到怎樣的完美程度認識不足。
個人能夠比他所生長和生活其中的文化更健康,這是研究工作已經建立起來的一個重要論點。之所以有這種可能,主要是因為這個健康的人有超脫周圍環境的能力。這就是說,他靠內在的法則而不是外界的壓力生活。
隻要一個人的行為不是過分出格,那民主性會給他以非常廣泛的自由來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健康人並不在表麵上引人注目,他們不著奇裝異服,風度和行為也不異常,他們有的是內在的自由。由於他們不為他人的讚揚和批評所左右,而是尋求自我肯定,可以認為他們在心理上是自主的,即,相對獨立於文化。內在自由似乎比外部自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