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學位證書持有者、哲學博士、醫學博士、專家是惟一的聰明人?難道隻有這些人才有知識,才有卓見,才能發現問題,才能治好病嗎?難道必須有某位主教用他自己的手撫摸一下才能進入神聖的殿堂,才能得到寬恕嗎?在那麼多的部門都要以學位作為審評工作的先決條件是正確且起作用的嗎?為什麼不尋求實際有效而適合的教育、知識、技術、能力?課堂真是惟一能得到教育的地方或最好場所嗎?一切知識都能由言詞傳達嗎?我們能把知識全都寫在書中,寫在課程講義中嗎?知識能否總是用書寫來測量?任何母親是否都必須聽從任何兒童心理學家的勸告?是否牧師都能掌握全部宗教經驗?一個人在寫詩以前是否必須得上“創作入門”、“中級創作教程”和“高級創作教程”的課?在挑選生活居室時,是否持有熟練的專業文憑的選擇會比我自己的選擇更使我滿意?這些問題很值得深思。
我們必須保持注意並警惕官僚製度化的危險,警惕政治組織機構和教會的危險,我們才可能看清他們存在的必要性。隻有我們牢記技術專家能很容易地變成手段專家而忘掉目標,我們才能恰當地使用他並避免“專家統治”的危險。
曾有人給技術下了一個定義,說它是“安排世界的一種竅門”,我們不一定非要親自體驗世界不可。
使人失明的經驗先天性
現在,讓我們換一種角度來認識這些問題,也就是用藝術測驗來說明。這個測試是我的妻子和我製定的,可以用於測試整體知覺和直覺,測試領會藝術風格的能力。我們的測試結論之一是:“藝術知識”,如藝術專科生、專業藝術工作者等等的知識,既有利於測試成績,又會給測試成績帶來負麵影響。領會“風格”的較好方法不是分析或解剖它,而是要使自己成為承受的、整體領會的、直覺領會的。例如,現在已有一些證據表明,迅速的反應往往比長時間的、審慎的、細致的研究更成功。
我將稱之為“經驗的先天性”——對整體性特質的整體知覺所必需的先決條件,它是一種意願和一種能力,無須其他“認識”方式輔助而直接體驗。它意味著把我們的一切常規化傾向都拋在一邊,不以認識取代感知,不把對象肢解成元素,不還原分裂。概括來說,一種整體性特質是某種彌漫全體的東西,分解就意味著喪失。
由此可得出的結論,那些僅在分析學、原子論、分類學是或曆史學意義上“懂得”藝術的人,領會和欣賞能力較差。而我們必須承認,僅僅分析型的教育實際上可能會削弱原有的直覺。
或許,傳統數學“教育”是一個更好的例子,它在蒙蔽兒童的眼睛,從而使他們在看不到數學的美妙方麵做得更加成功。在每一種知識領域都存在“盲目認識者”,植物學家看不見花的美;兒童心理學家使兒童在恐懼中逃避;圖書館管理員不願讓書借出;文藝批評家以高傲態度對待詩人;盲目的教師為他的學生而毀掉了他的學科,等等。
有些哲學博士是“持有證書的合格人”和鬱鬱寡歡的並無真才實學者,他們發表文章隻是為了避免默默無聞。在一次舞會上,一個女孩與另一個女孩悄悄地議論這樣的博士說:“他不是有趣的人,他除了他的論據以外什麼也不懂。”
一些藝術家、詩人、“歇斯底裏式的”人,尊重並崇尚感受、情感、直覺和衝動;而一些宗教人士和一些更神秘的人物往往就此止步,他們可能排斥知識、教育、科學和智慧,認為這些人是本能感受、先天直覺、自然虔誠、純樸明晰的毀滅者。我認為,這種反理智的猜忌傾向的發展遠比我們認識到的發展更深,甚至在知識分子中也是如此。例如,我認為在文化中這是構成男人和女人之間深深不理解的根源之一。而曆史已經表明,它能夠爆發為可怕的政治哲學。
對於這些攻擊來說,由於它們之中有很大一部分真理和正義存在,因此,傳統的、分析的、機械化的科學對它們才沒有行之有效的防禦措施。但更廣泛的科學概念能迎接並回答這些疑難問題,這樣的科學包括單獨的、經驗的、道家的、統一的、整體論的、個人的、超越的、終極的等等知識在內。
此項藝術測試還能提供給我們一個真實的例證。如果更審慎的研究將進一步證實我們強烈的第一印象,那麼似乎也很明了的是另一些人——他們領會風格的明晰、直覺和能力可通過教育和知識得到改善和擴展;他們能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使普遍的、抽象的、合法則的言語知識影響他們對個人情境的體驗;他們的知識有助於他們的領會並使他們的領悟更豐滿、更繁複、更具有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