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她當做空氣徹底無視，握緊的掌鬆開朝後一揮，一棵剛長出新芽的楊柳應聲而倒。
擱下手中的玉笛，轉身看著在他身後四分五裂的柳枝，流螢澈無奈的搖搖頭，與麵無表情睨著她的青裳擦肩而過，彎身拾起一枝。看看手中吐著春芳氣息的嫩黃葉芽，眉目微揚間似是想到了什麼，隻見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那截枝條埋進土壤。“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微笑著撥弄了下風裏搖曳的幼小，站起輕鬆地拍了下手裏的塵屑，抬頭對上他眼裏的複雜，終究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著吹皺一池春水的微風離開了。
“有心或是無心，本王想要珍惜或是徹底毀滅的東西，又有誰能夠阻止本王去達成？”眉峰一斂，掌心聚集著真氣，青袍下擺與嫩黃交織的一刹，她親手扶起的那截柳枝應聲徹底化作了齏粉。眼裏的陰鬱愈積愈深，刀削斧刻的麵龐亦染上了殘酷的色彩。她越是想維護的東西，他炎傲離就越是想要去破壞！
“紅綃，睡了沒？”一個人慢悠地走回蕭兮閣，推門剛想進房為晚上傳喚琉璃作準備的流螢澈，因心裏牽掛著紅綃，便又帶上了房門，徑直朝紅綃的閨房走來。
“沒……”掀開被子，睡眼惺忪的紅綃有氣無力地應道。
分明就是沒睡醒的樣子！流螢澈好笑著。也不忍心叨嘮她的睡眠，走過溫柔地為她掖好被腳，安撫地探了下她的額頭，確定她沒事後，方踱步到桌前為自己倒了盞茶，也不急著喝下，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杯口，臉上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勉強睜著眼睛等待的紅綃，久久沒聽見她的說話，以為她已經離開，乏力的雙手探出被窩覆上小臉，心裏酸楚，陷入黑暗的她忍不住掉下兩行清淚，濕了指縫，疼了心。
“紅綃，答應我……”沒察覺到躺在床上小丫頭的異樣，指間沾著茶水，隨意地在桌案上塗鴉著。悔與恨相互交織的眼底，無聲地透露出絲絲冷冽，“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紅綃，答應我不要讓母妃放心不下的你，輕易將自己對向在刀尖口。”
“公主，可是在惱紅綃？”心裏一痛，濕熱的眼淚灼得她睜不開眼。關鍵時刻為她擋刀，甚至去死，是她很久之前，就已做好的覺悟。
“炎傲離，他不會殺我——至少目前還不會。”她知道，那天他之所以在她身後朝她出手，原本就隻是想試探她，盡管他出手狠辣決絕，卻也沒真想殺她。倘不是紅綃突然擋在她身前，讓他一時亂了分寸，那一掌她想他是決計不會落下的。
“可是，我……”囁嚅著雙唇還想說些什麼，卻因桌前她綿長的一聲歎息，再開不了口。
“好好休息，晚些我再來看你。”她知道他有他的立場，所縱使他真傷了丫頭，道理上她沒辦法去恨他，但情感之上，卻讓她無形裏，在他們之間劃上了一條，更深、更難以接洽的鴻溝。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幾日過後，紅綃無意提到清王要來訪離王府時，正站在小橋上愜意吹著涼風的她，意興闌珊地望一眼，天邊越來越濃密的烏雲，垂下眼瞼的她，黯然地想到了，暴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