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公主她……”剛想將那日發生的事和盤托出,腦海裏驀地一道白光閃過,身子沒來由地一顫,紅綃忙止住脫口而出的話語,害怕地看了炎傲離一眼,見他沒有發怒的跡象,便局促著起身不安地站到了一旁。
在場的三個男子見著紅綃的慌措不安,當下心裏便已了然。炎傲清和北鬥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眼,便一前一後地退出了房間帶上了房門。
見還算識趣的兩人已經離開,炎傲離也懶得再用冷酷去掩飾自己。瀟灑地一撩袍大方地在床沿坐下,不顧一旁紅綃錯愕的抽氣,輕柔地執起她沒有血色的素手,放在自己厚實的掌心,閉目暗裏凝聚真氣。
隨著掌與掌間的親密接觸,他體內源源不斷的真氣,一點點轉移到她的體內。雖然他很清楚,他正在做的,也不過與往熱鍋裏添冷水止沸的做法如出一轍,但,看著她隨時都會殞滅的蒼白,他無法做到,什麼都不努力地在一旁幹站著。
所有的真氣流過她身體裏幾處要穴,作了短暫的停留後,便驟然失去了蹤跡,無論他用什麼方法,就是無法將其找出。雖然上次運功為她順氣時,便覺得停留在她體內的真氣有些可疑,但此刻的他卻已確信,她現在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冰雪堆砌起來的無底洞,不管他輸送多少暖熱的真氣給她,在真氣到達她生命延續的緊要中途,就會被一個個看不見的雪色旋渦給吸了進去。待他有心去找尋那些他所熟悉的真氣殘影時,卻被她體內竄出的另外幾道淩亂難尋的真氣給攔截,再也摸不著最初想要探索的方向。
她不會武功,很顯然她體內流竄的這些真氣,是經由其他人強行灌進她體內的。在此之前,她的寒毒已經發作數次,估計他們也是在別無他法之下,隻能選擇用如此笨拙的方法來延續她的生命。就不知道,甘願冒著武功被廢的危險也要為她療傷的人,跟她,有什麼關係?
心知再一味地執著下去也是徒勞無功,炎傲離一氣嗬成地收回內力,將她依舊冰冷的手放進被窩,見她顰眉緊鎖,眉心一斂,指腹很自然地覆上,輕輕地舒展著她痛苦蹙起的眉頭。
她在夢裏,也是如此地難以安寧麼?
說不清是同情還是什麼,深邃的墨眸凝視著她削瘦的絕美,忍不住脫口問道:“她一直都是這麼……清瘦的麼?”
一心放在主子身上的紅綃,並沒有察覺到炎傲離刹那的黯然,哭紅了眼的她心疼地看著床榻上,一直打著冷顫的主子,不及多想便隨意應道,“公主打小生活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大院,每天都要提心吊膽地防著,四周隨時會刺過來的明槍暗箭。別說是吃飯,就連睡覺,為了照顧生病的玖妃娘娘,夜幕剛降臨,公主便會寸步不離地守在玖妃娘娘的榻前,直到東方破曉,才會回自己房離休息一小會兒……別說是打小身子骨就不結實的公主,就算是鐵打的人兒,如此長期地捱下也自然會吃不消。”
玖妃娘娘?她的母妃麼?“無情最是帝王家——”靜靜看著她沉睡的素臉沉默了好久,他薄唇輕啟方吐出這麼一句。
腦海裏突然憶起先帝親手將他母妃送上斷頭台的那一幕。他永遠都記得那一天,他那美麗的母妃含著哀絕的笑,對他說:“離兒,不要怨恨任何人,你的母妃也不過是用自己血淋淋的生命,對殘酷曆史再次作了一次完美的詮釋而已。無情最是帝王家——離兒,是母妃對不起你,母妃不該帶你回來的……”然後,那個曾溫柔地承諾會為他撫一輩子的琴,嬌笑著要為他娶十五房美豔姬妾的女子倒在了他的懷裏,帶著看透了塵世浮埃的微笑離開了他。
那時,心被撕裂的他吻過她眼角,冰冷的唇分明嚐到了淚水的鹹澀,他知道,那是一種名為‘悲哀’的延續。
“無情……最是帝王家,本宮比較想說,男女授受不親呢……”流螢澈笑得虛弱,原本蒼白的麵容卻因她這無心的一笑,帶出了複蘇的美麗來。艱難地側首見紅綃淚眼婆娑地,捂嘴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調皮地眨眨還在酸澀的眼皮,不待紅綃驚喜地想要撲過來狼抱她,轉頭對上他深邃裏的複雜,被他握住的右手促狹地左右搖擺,見上方的俊美無儔的男子隻是盯著自己並不說話,心裏驀地一窘,別開頭去不想再搭理他。
見她已經醒來,心裏懸著的心總算放下。眉眼高挑的炎傲離當然知道自己,一直都有握著她的手,雖然他也想過要放開,隻是他,放不開!
今日第二更完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