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吳當桂的撕破臉皮,秦莫圖心中早有預料,卻沒成想這個看上去衣冠楚楚,長得清秀書卷氣的俊哥兒出手會如此迅速又不講情麵,饒是如今境界大進的秦莫圖也無暇反應。
陳雄怎麼都算是綠林強人裏的一代梟雄人物,在將其一劍刺殺之後,吳當桂右手拄劍,左手捂著額頭放聲大笑,前仰後合,似乎將心中壓抑許久的不爽利徹底釋放出來,像是得了失心瘋。
不理會一旁痛心疾首的一眾弟兄,吳當桂慢慢止住笑容,感受到秦莫圖身上散發出的駭人氣勢,腳下驟然發力,身體騰空倒飛而去,然後在空中對自己的心腹手下發號施令。
“給本公子攔住那小子!”
隻見二十餘名身著黑衣的精壯漢子各自拔出腰間鋼刀,氣勢洶洶地殺向秦莫圖!
本就對飛馬寨的窩裏鬥沒什麼興趣,秦莫圖在看到方才那一幕世態炎涼之後,稱不上怒不可遏,隻是心底某處對這個世道的一絲憧憬被殘酷撕扯了下。
如今看到吳當桂慌不擇路,卻依然針對自己作出一番不大不小的部署,秦莫圖頓時譏笑一聲,雙手湧出濃重黑氣,就欲出手拍向殺將過來的黑衣心腹。
不待秦莫圖出手,群情激昂的一眾飛馬寨老人卻當先攔下那二十餘名心腹!
其中一名穿著邋遢的虯髯漢子望了眼吳當桂逃去的方向,略微猶豫之下,還是往秦莫圖近前走了兩步,然後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聲淚俱下地說道:
“少俠,咱們飛馬寨雖是草寇,卻當得起問心無愧,弟兄們不才,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罪魁禍首逃之夭夭,雖然飛馬寨失禮在前,咱們還是鬥膽厚著臉皮請求少俠擒下吳當桂那雜碎,事後定會感恩戴德少俠的出手相助!”
將雙手黑氣收起,秦莫圖認出身前單膝跪地的漢子正是此前豪爽灑脫的譚望。
飛馬寨遭此大劫,這會兒約莫他的酒勁全消酒意全無,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對於性情最重的江湖草莽更是在意,此時譚望能拉下臉皮請求秦莫圖出手,足可見其重義擔當!
秦莫圖看了看不遠處戰於一處的慘烈場景,又瞧了瞧身前跪地的譚望,上前幾步將其攙扶起身,麵無表情地淡淡說道:
“希望回來後能看到我妹妹!”
說完後,秦莫圖運氣全身,將氣機鎖定住逃至一裏之外的吳當桂,暴起身形追逐而去!
譚望聽到秦莫圖答應下,淚眼含笑地抬起頭,卻不見後者身影,在感歎他的神仙身手之後,眼神緩緩寒冷似霜,怒喝一聲殺向身後的吳當桂心腹。
在秦莫圖心裏,殺不殺吳當桂在其次,自己此行飛馬寨,無非是要兌現老孫頭兒的承諾,救出其女兒,也有心想要體悟一次江湖兒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率性感覺。
至於殺不殺人倒沒那麼在意,隻是與飛馬寨的幾個強人行酒喊令之後,也知道無論江湖多大,也不管壺酒多烈,就算是世俗人眼中作惡多端的山賊強盜,也有自己的可為與不可為!
秦莫圖全身被黑氣包裹,飛掠向吳當桂逃竄的方向,在空中留下點點殘影,夾雜著黑氣,仿佛一幅年歲新小卻意境綿帛的水墨畫。
若是一品境界的大宗師,一裏路程也就是幾個呼吸間的光景,但秦莫圖借助他人元氣“偽境”入二品,且在身法上欠缺心得火候,追逐起來就要麻煩許多,即使如此,也要比三品境界的吳當桂身形快上一籌。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秦莫圖遙遙瞧見吳當桂閃轉騰挪的靈犀身影,嘴角微微翹起好看弧度,那種追逐獵物的快感攀上心頭,將身形速度提至最佳,幾個起落便落於吳當桂身前,攔截住吳當桂的去路。
吳當桂不是憨人,相反精明得很,在亡命逃竄出秦莫圖的視線後,便將時刻藏身的“雀鴿”放飛。
這種罕見的傳信之物,身形似雀似鴿,羽毛短如寸,據說可以連續飛行七日七夜而不乏憊,一個時辰可飛行幾百裏,是宗門大派高門望族中才會豢養的得寵之物。
不知何時,天色轉晴,月牙掛梢,灑下點點柔光,此刻吳當桂被秦莫圖攔下,緊緊握住手中炫彩細劍,盯著身前負手於後的秦莫圖,將將看清後者麵容,惡狠狠地說道:
“既然閣下要的是那小娘們兒,何苦為難本公子!”
秦莫圖故意裝出一副深藏不漏的高人風範,不苟言笑,淡淡說道:
“搶人越貨本就無道理可講,你更不該殺了於你有義的陳雄。”
“你又知道什麼!少在本公子麵前裝什麼聖賢,陳雄是待我不薄,還不是看上本公子的身世背景,義氣?笑話!”
吳當桂哼笑一聲,對於身前兀自清高的秦莫圖嗤之以鼻,而秦莫圖也不動怒,依舊語氣輕緩地說道:
“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本就無意傷人,既然陳雄那般退讓,你實不該做下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