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乾隱真人將謝小跡抱至天霧門內轉眼已過去六年,六年之中乾隱真人一邊療養自己自仙妖穀大戰之後留下的暗疾,一邊想方設法為貌似謝家唯一血脈的謝小跡尋求延命之法,也不知是否是天意如此,乾隱真人幾乎是用盡了天材地寶、奇方妙法,而謝小跡的病情卻始終不見好轉,當真是令人扼腕至極。
對於謝小跡的存在,乾隱真人為了謝家的考慮,當然是嘔心瀝血的,想當初謝淩為了除去魔桀,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犧牲自己,甚至連謝家那把世代相傳的九天神兵青泓劍的劍靈亦毀了去,這才使得他得以存活下來。
若非謝家,莫說是他,即便是天下蒼生怕也會是在魔桀的屠戮下而生靈塗炭。
當初魔桀有心毀滅天下,天下怕也隻有他四人可以抵擋魔桀一二,若是換做尋常修士,隻怕以當時魔桀的道行,隻消稍稍揮舞幾下斷魂,千軍萬馬便會在頃刻之間灰飛煙滅。
可以說是世間因謝淩最後的付出而免得一場毀滅性的災難,也正因如此,乾隱真人才不惜一切代價的幫助謝跡尋找活命之法,因為在乾隱真人心中,這是他、天下所應該給與的。
夜已深了,天霧門出雲峰後山的一處密地之內,月華如水,輕紗彌漫,紅花綠枝搖曳婆娑,漫天的星光和著淡淡的清香令人忍不住陶醉其中。
花間樹下,一處青石之上,乾隱真人道骨仙風之間隱隱有著些許疲憊之色露出,粗布麻衣的他披著一條暗色披風,早已將那件象征著天霧掌門的墨綠道袍塵封。
他盤腿安坐在青石之上,舉頭望著中天之上高掛的銀盤,眉頭微微皺起。
在他懷中,一個小小男孩安靜的依偎著,俊俏卻無比清瘦的臉龐之上不知何時已有幾分痛楚爬上,他蹙著尚小的眉頭,縮在袖子裏的小手緊緊的握著,似在極力忍受著什麼。
寶石般的眸子看著天空之中那如勺子般閃爍的精光的北鬥七星,而後有將目光轉向一旁,伸出如寒冰般並有些泛青的小手指著天空之中一顆昏暗的星星,小聲弱弱的道;“爺爺,為什麼那顆星星那麼那麼昏暗呀,爺爺不是說人死之後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麼,為什麼有的星星很亮,有的星星很昏暗呢?”
此時的乾隱真人怎有一絲當初身為一派之主的威嚴,滿臉慈祥的他順著男孩的手指,看向天空之中那顆昏暗而若隱若現的星星,緩緩開口道:“那是因為它生前做的好事少,而那些亮的星星生前做的好事多,所以才會如此。”
聽了乾隱真人的話語,男孩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光彩忍不住暗淡了下來,然後又道:“是這樣啊,爺爺、我也想變成那些很亮的星星,可是我卻沒有做些什麼好事,我死後會不會變成那些昏暗的,那樣就沒有人會看到我了、、、、、、”
說著說著,男孩的聲音便變得低不可聞了,隻是話語之中的那份令人心痛的感覺卻是更加濃了,有對死的畏懼,有對生的渴望,也有真心想做一個好孩子的強烈欲望,在他心中,自己仿佛隨時都會死去一般。
聽著男孩的話語,乾隱真人原本巍然的身子明顯一震,他輕輕撫摸著男孩腦袋的手掌霎那間僵住了,看向星空的滄桑眼眸緩緩地落下,卻隻見得懷中渾身如冰的小孩把腦袋埋得低低的。
心中一陣劇烈翻滾之後,乾隱真人僵硬的手再次變得慈祥起來,一股苦意將他那原本就皺紋密布的臉龐變得更加顯老了。
乾隱真人看著蜷縮在自己懷中的孩子,聲音祥和而略帶哀傷的道:“雲兒,你是不是聽到那日我和你霧月爺爺的談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