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圍觀的人很多,卻沒有人知道這個婦女來自哪裏,她口中那個柔柔是誰,更沒有知道她為什麼哭泣。
“哎~大娘別哭了,乞丐我也沒什麼可以抵得上這袋銀子的東西,這玩意兒是乞丐我撿的,給你吧,大婚當日打開這個袋子,一切都會好轉的,會好轉的,千萬別在那之前打開。”
奶娘突然抬起頭,麵前哪裏還有乞丐的身影,手中的那個破爛袋子映入眼眶,這一切都不是夢!
她連忙擦幹了眼淚,一步幾個踉蹌,不顧旁人指指點點,像個瘋子一路向遠跑去,很快消失在了這條街道的盡頭。
離大婚還有半個月,天舟城徹底熱鬧了起來,誰都知道天舟城溫家有喜事,即使沒有人知道所謂的五小姐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是溫家大肆放糧的舉動令全城都熱鬧了起來。
偏僻的小院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溫柔手裏提著一個桶,一勺一勺的水往菜圃裏撒,她的目光失去了靈動。
奶娘心中忐忑不安,漫不經心地站在書房裏磨著硯台,就連溫柔進來也沒注意。
啪嗒,潔白的手已經提起了搭在筆架上的毛筆,輕蘸墨水,筆墨在紙上飛快地落下,蒼勁有力,傾注了全部的情緒。
溫科樺三個字在紙上如流水般流暢,筆落在了樺的那一橫上,卻遲遲無法寫下那一豎,溫柔的雙眼逐漸清澄,她盯著紙上的名字許久都沒有說話。奶娘整個人被驚醒,瞧見紙上的三個大字,她深深地歎了口氣,溫柔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很久,除了照料院落中的植物,便是寫字,寫的是溫老爺的名字,每次都隻剩下那一豎。
就連奶娘都能看出來筆鋒下暗藏劍鋒,好像隻要溫柔手中的筆落下最後一個筆劃,溫老爺就會死亡一樣,這令奶娘心中更加感到害怕。
“柔柔,累了嗎?我們休息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將溫柔扶到院落裏坐下,溫柔癡癡地望著桔子樹上的桔子:“奶娘,幫我摘個桔子吧。”
奶娘連忙應聲走到了樹下,摘了桔子,細心地撥開桔子皮遞到了溫柔的麵前,她伸手接過掰下一瓣桔子放入口中,緩慢地咀嚼。
“奶娘,你說,大少爺真的喜歡這個桔子嗎?”
吃完了一個桔子,溫柔的目光始終還是在桔子樹上,奶娘終於明白了溫柔心裏到底存在著誰,她內心更加苦澀:“會,當然會,柔柔種的桔子是最甜的。”
“奶娘,我想畫一幅畫。”
她站了起來,單薄的身子被風吹的冰涼,看上去隨時都會被風吹倒。
“溫柔。”還記得他的聲音是那麼的動聽。
“別再來別院了。”還記得他的目光是那麼的迷人。
“還缺什麼叫他們跟我說。”還記得他的手是那麼的纖細。
“叫大哥。”還記得他的臉是那麼的俊美。
“甜。”還記得他的神情是那麼的溫和。
“女孩子也該懂得打扮了。”還記得他的語氣是那麼的輕柔。
還記得那道背影和十年前離開時一樣,他的臉龐,他的手指,他穿的依舊是一樣的顏色,白色很適合他。
人筆合一,神化之境,筆中有神,神在筆中。
奶娘嚇壞了,溫柔的全神貫注在她看來像是中了邪,已經整整兩天兩夜了,溫柔始終沉浸在作畫中,筆鋒下慢慢地將一名年輕男子的神韻描繪出來,白衫烏絲,神情風輕雲淡,氣質若仙,肌膚如雪,雙唇如血,英氣的劍眉,絕對是一名美男子!
竟然是在畫溫天涯,奶娘看著那最後一筆落下,溫柔身子晃了一下,直直摔在了地上,奶娘嚇了一跳,連忙扶起溫柔的上身。
門外忽然大風起,一陣風吹入了書房,書桌上的畫被風托起,神奇地飄出了書房,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際。
一名乞丐正窩在樹下,抬起一隻眼皮,手一抓,一張畫紙落入他的手中,畫中的年輕男子俊逸若仙,眼神靈動,仿佛一晃眼間便會從畫中走出來。
“這畫畫的真不錯,人境相融,如此境界,恐怕就是那些門派的掌教也未必能夠畫出,此女不是一般人。”
在他的稱讚中,那個別院溫柔似乎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睡,直到紅色的嫁衣被送入這個死寂一般的小院。
這天,奶娘正在為樹木澆水,門被敲響,打開門,一名丫鬟捧著一件鮮紅的嫁衣,喜慶的金絲鳳紋。
像是知道要試試嫁衣的溫柔從昏睡中醒來,此時離出嫁僅剩下兩日。
“拿進來吧。”
溫柔的臉色很不好,大病初愈一般,半倚著門檻,她的眼神中隻有絕望,看著奶娘和丫鬟將血一般紅的嫁衣和華麗的配飾送入自己的臥房,她扯開了一抹慘淡的笑容:“奶娘,幫我換上衣服,我想看看自己穿上嫁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