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入了秋,天就跟翻書一般,從炎熱一下變得寒涼,小雨淅淅的,柳慎以為這樣的天氣,玫香不會在跟著她了,卻沒曾想,玫香還是雷打不動的跟著。
昨日在相國寺遇到了席紅袖,她祖母病著了,所以她跟她娘一起到廟裏找主持求了平安符,柳慎跟她說了幾句話,得知那戰南王的大軍上個月底就到渝州了,隻是如今戰況如何還不曉得。
戰南王會贏,柳慎自然知道的,不過後來戰南王受了暗箭,是那位小世子帶著兩千精兵把玉家關奪回來的,而且還追了北俱大軍三十裏,衝進北俱邊境的部落,搶了不少東西,當然也殺了不少人。
那位小世子也是自此一戰成名,不過卻沒有封獎,隻因他殺心太大。
這日玫香依舊跟著,她一開始如同往日一樣,靠著車壁閉目養神,然出了外城之後,就朝良珠看了一眼,“我昨兒起夜,瞧見你往茅房倒什麼東西了。”
良珠自然是去倒藥的,心下有些緊張,急忙解釋:“你看花了,我昨兒睡的可死呢。”
玫香冷笑,目光卻落到柳慎的麵上來,笑著繼續說道:“姑娘是個聰明人,那藥你吃不吃我不管,你去相國寺什麼居心我也不管,所以姑娘大不必這麼一直防著我。”
柳慎聞言,抬起眼簾看了她一眼,“你有什麼話直接說?”也是,在一起這麼久了,玫香不可能什麼都沒發現,不過她既然沒有告訴周苑,顯然是有條件的。柳慎雖然不喜歡別人和自己談條件,不過玫香的這個籌碼不小,她可以聽聽她能說出什麼來。
玫香知道良珠是柳慎的心腹丫頭,所以也不避諱,雙手直接覆到自己的平坦的小腹上:神情裏多了幾絲溫柔:“我已經快兩個月沒有來月事了,一會兒請姑娘找個偏僻的醫館,我要下去找個大夫瞧一瞧。”
這話說的及明白了,可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柳慎竟然全然不知,而且上一世也沒有這樣的事情。她表情有些詫異的看著玫香,隨即又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一麵示意同樣驚訝的良珠別亂說。
好半天她才問道:“這樣下去總不是法子,我父親知道麼?”
玫香神情有些低落,她垂下頭盡量溫柔的撫摸著小腹:“一個月前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是等孩子先生下來。”這就是玫香的悲哀,她確實成功的攀上了高枝,可惜這個高枝並不是那麼好扶。
柳慎明白,柳國公隻怕懼於周苑吧。但是她也不好直接說出來,畢竟她是晚輩,如何也不該當著玫香的麵說自己的父親懼內。“可是你也瞞不了多久。”
玫香似乎早就想好了,聽到柳慎的話,立即回道:“我已經與國公爺商量過了,等過一陣子你找個理由,你就在相國寺先住下,我陪你在外頭,直到孩子出世。”
這樣好像不錯,自己完全不用在家裏喝清粥。可是,柳慎還是有些不滿他們利用自己。
經過自己幾個月的觀察,這位大姑娘並不是麵上看著的那麼簡單,所以玫香有些擔心她不願意,所以便道:“夫人眼裏容不得人,可是國公爺已經不惑之年了,才有了德哥兒一個兒子,你是國公爺的親生女兒,難不成就不願意看著自己多個親弟弟麼?”
柳慎無所謂,柳國公這個父親於她隻,是一個形式的存在而已。不過柳慎也不願意錯過能留在外麵的好時機,所以再三考慮便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在相國寺到底有些不妥,至於你的安置之處,如果父親那裏沒有準備,我可以請我大堂兄幫忙,但是我這些日子在外做什麼,你不得過問,我負責你安全到肚子裏的孩子出生,你要在父親麵前幫我保密。”
這不算什麼事情,玫香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
柳慎也是小心謹慎的,瞧了她一眼,目光裏那股軟弱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玫香從未見過的狠辣:“如果你膽敢向誰透露半個字,那麼就算夫人那裏不來收拾裏,我也不會留下你肚子裏的孩子。”
玫香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我答應你。”她潛意識裏竟然相信,也許大姑娘真的做得出來那種事情,所以她不敢有二心。
車夫是府裏的家生子,不過老娘老子已經沒有了,早年娶了媳婦在家,可惜媳婦身體不好,才養了個孩子,隻能在家裏帶著孩子靠他這點工錢艱難過日子。
不過自從柳慎成了他的新主子,就掏了銀子叫給他媳婦瞧病,對外就說是送柳慎去相國寺時,在外賭錢贏來的一筆。
雖是隻給了這筆銀子,不過已經把他媳婦的病治得七七八八,在養兩個月就好了,所以謝三是很感激大姑娘的。
良珠在柳慎的示意下,嫌棄厚重的車簾把頭探了出去。玫香不知道良珠在跟謝三說什麼,隻覺得一陣陣的冷風隨著縫隙灌進來,冷進了骨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