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支書和幾個村幹部剛開完備耕計劃情況會,幾個村幹部沒事兒都走了,村委會裏,就剩下程支書一個人了。
程支書年紀已經六十多了,按說應該退下來了,他也曾幾次要求過,可由於他在群眾中的威望較高,再加上他的身體還行,上邊也就沒有答應他的要求。
程支書又給鄉裏掛了個電話,隨後也走出了村委會。剛一出屋,徐桂芝迎麵走了過來。
程支書說:“徐桂芝!你來有什麼事兒嗎?”
徐桂芝的眼睛緊的擠巴,很是傷心的樣子說:“程支書!蘇萬田他死了。”
“蘇萬田死了?什麼時候?”
“死的時間不大。”徐桂芝說著,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哦——”程支書歎了口氣,隨後看了一眼徐桂芝,說,“天下著雪,怪冷的,有啥事兒到屋裏說吧。”
徐桂芝隨程支書進了屋,程支書指著一把椅子說:“坐下吧。”
程支書也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從兜兒裏掏出煙口袋,卷了一支“喇叭筒”,點著,抽了一口說:“想不到,蘇萬田一個老實巴交的人,竟然得了這種病。他這輩子,可真夠可憐的。”
徐桂芝說:“程支書!你說他這輩子可憐,可我這輩子比他還可憐。”
“你可憐什麼?”
“我可憐什麼?當初要不是叫你們,我怎麼能嫁給蘇萬田,不嫁給蘇萬田,我又怎麼會到今天這種地步?”
“不錯,當初是我們逼著你嫁給蘇萬田的,現在看來這件事兒是錯了。可你到今天這種地步,卻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蘇萬田老實,能幹,如果你能好好的誠心的和他過日子,現在會錯得了嗎?”
“有什麼錯不了的,硬逼著我嫁給一個窩窩囊囊,我根本就不喜歡的人。”
“可當時就那個年代,那個運動,誰能想到會有今天?要知道有今天,誰也不願舉著小旗去滿街亂喊了。說吧,你來到底有什麼事兒?”
徐桂芝瞟了程支書一眼,說:“程支書!我們家的情況不說你也清楚,蘇萬田病的那段時間,已經拉下了不少饑荒,現在他咽氣了,可連買棺材板兒的錢也張羅不到了。實在沒有法子了,真要是有一條路可走,我也不會來麻煩老支書的。”
程支書說:“其實,從蘇萬田病倒到現在他死,也就住了四天醫院,一直吃點兒頂著藥,能拉多大饑荒?說你家有點兒饑荒是不假,可我看也都是你敗霍拉的。蘇萬田是太老實了點兒,可他有多能幹,如果你要一心跟他過日子,你們的家還能錯嗎?還能到今天這種狀況嗎?蘇萬田能死的這麼早嗎?反過來倒好,他在外麵掙回來一塊板兒,你在家敗霍一扇門,那日子還有個好啊!”
徐桂芝說:“程支書!我知道我過日子是有點兒大手大腳的,可也不能說這個家就是我敗霍的呀,還是他沒有掙來那麼多。再說,我為他已生了兒,育了女,也算對得起他了。”
程支書說:“生了兒育了女就算對得起了?那是做女人的義務!他病得不能起來的這段時間裏,你在他身邊護理了幾回?還不是經常長在你媽家,是鳳兒沒白天黑夜地守護著。你可忍得下心哪!這下他死了,你可開心了。”
“我..我開什麼心哪?”徐桂芝一時不知說什麼。
“哼!”程支書笑了笑,看了徐桂芝一眼說,“對了,你不是還有個幹哥哥楊大發嗎,為啥不朝他借呀?他現在可有錢哪。”
徐桂芝說:“程支書!你別看他認我媽做幹媽,可我卻沒有把他當幹哥哥看。”
程支書說:“是嗎?可我聽人說你們之間的關係還蠻不錯的嘛。”
徐桂芝的臉一紅,隨即鎮靜了一下說:“人嘴兩扇皮,人要不起眼兒,說啥的都有,我去堵誰的嘴?何況腳正不怕鞋歪。”
程支書說:“無風不起浪,就怕腳不正鞋更歪呀!再說,人們怎麼就不去議論別人。”
徐桂芝說:“我經常回媽家,他和我媽家是鄰居,又經常去,能不常見麵嗎,難道這也出說道?”
程支書說:“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隻是說說,再說,也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你沒有朝楊大發借嗎?”
徐桂芝說:“沒有。”
程支書說:“怎沒借借看?”
徐桂芝說:“不好開口。無緣無故的,誰會那麼傻將錢往一個無底洞裏填。”
程支書說:“所以你就來找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