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徐家,不時地傳出一陣陣的說笑聲,而且不斷有人出出進進,臉上帶著喜悅。外間屋,熱氣騰騰,飯菜的香味兒飄出很遠。
楊大發和徐老太太坐在東屋正陪著客人說話。屋裏彌漫了煙霧。徐老太太嘴裏叨著煙袋,盤坐在炕上,滿臉的喜氣。楊大發蹺著二郎腿,得意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聽著客人們對他的恭惟。
吳瘸子說:“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說句心裏話,我壓根兒也沒想到你會有今天,實在是凡人俗眼哪。”
楊大發說:“吳大哥!其實我能有今天,也全靠是現在的形勢好啊。要是沒有現在這種好形勢,我楊大發到今天恐怕還是沒毛的腦袋,光蛋一個。”
一位姓劉的小學老師說:“時世造就人嘛。拿你跟桂芝來說,不是我當麵奉承,真可謂是天生的一對,可還不是過去那種時代把你倆給分開了。”
楊大發說:“有些事情真是難以言表啊!對了,你家我嫂子的病好了嗎?”
劉老師說:“好了,已經出院好幾天了。說起這件事兒,還得說多虧了你呀,要不是當時碰見了你,你能拿出三百塊錢幫助我,讓你嫂子她及時地住了院,她現在恐怕早已奔上了黃泉路了。”
楊大發為自己這件事兒,意想不到地能夠在這麼多人麵前現露,心裏真是得意萬分,但表麵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你這是說的哪裏話,鄉裏鄉親的,誰用不著誰呀?說不定哪天我討飯,還會到你家大門口哪。”
劉老師說:“說別人討飯有可能,說你討飯,死我也不信。”
一位六十多歲,屯裏人都叫他“屯不錯”的老李頭說:“這件事兒,還得說你小子的心眼兒好,換上別人,願意幫你就幫你,不願意幫你就不幫你,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楊大發說:“也就你老說我心眼兒好啊!”
屯不錯問:“怎麼,有人說你不好?”
楊大發說:“那還用說嗎,眼下這件事兒不就明擺著嘛。蘇萬田剛死這麼兩天,我就和桂芝訂了婚,自然會有一些人說些什麼啦。”
屯不錯說:“看起來,這件事兒辦得是急了點兒,可這個時候的人哪管那些,什麼習俗不習俗,應該不應該的,哪天辦事兒哪天好。”
徐老太太說:“我看也是,自己的事兒,想咋辦就咋辦,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聽見拉拉蛄叫還不種莊稼了。”
劉老師說:“老太太說得對,想開嘍,該咋辦就咋辦,別管誰說什麼。像那些都是過去的一套,我們活著的人總不能受死人的束縛吧。再者說,桂芝和蘇萬田本來就不相配,又怎麼能談得上什麼道德不道德的哪。”
徐老太太說:“要不是那個時候成份不好,隊上的幹部們瞎整,桂芝說啥也不會嫁給蘇萬田,遭了這麼多年的罪。”
徐桂芝進屋給大家倒水。她最後給楊大發倒,並故作地瞪了楊大發一眼說:“還得人家伺候你。”
楊大發笑著說:“別急嘛,以後我再伺候你。”
徐桂芝說:“誰用你伺候。”
劉老師說:“看看,現在就開始疼愛了,那往後就更不用說了。”
徐桂芝很是難為情的樣子說:“劉老師!看你說的,羞死人啦。”
劉老師說:“本來嘛。這真可謂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徐桂芝說:“一過來你們就拿我開心,我不在這屋待了。”說著,便又出去了。
屯不錯對徐老太太說:“老嫂子!桂芝和大發的婚事兒現在已經訂下了,你有沒有打算過他們的婚事兒啥時候辦哪?”
徐老太太說:“我沒打算過,他倆愛啥時候結婚就啥時候結婚,我沒意見。我也巴不得他倆早點兒結婚,那樣,我也就省心了。”
屯不錯說:“老嫂子說得是。那麼,大發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婚事兒啥時候辦哪?”
楊大發說:“這件事兒我是想過,昨天我還跟桂芝談了。我就一個人,人走家空,連個照看的人都沒有,桂芝她現在不用說,也是很難的,我們倆都想早點兒把婚結了。”
屯不錯說:“你們這樣想就對了。你們一結婚,你有了做飯看門的,桂芝她又有了靠處,這是多好的事兒啊!”
楊大發說:“可桂芝她苦了這麼多年,我不想她到我這兒再受委屈,所以,我想過兩天再出去一趟,再搞筆生意做。這樣,手裏多賺點兒錢,桂芝跟我也能過上點兒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