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歆瑤的生活重拾了平靜,葉懷德從那次以後沒再來騷擾她。她和顧奕陽之間也是不冷不熱,平平淡淡。她覺得生活這樣挺好,她不喜歡大風大浪,不喜歡起起伏伏。
顧奕陽在上海那邊的事好像忙完了,後來沒再去過。
老爺子最近盯她盯的很緊,三天兩頭問她有沒有好消息。幾次下來,老人家開始擔心了,總試探的說,“囡囡,爺爺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這樣一直沒消息總不好呀。”
蔣歆瑤知道老爺子是太著急了,才會這樣說的。可是他不知道他們最近壓根兒就沒同過房。她睡她的臥室,他睡他的房間。他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來,沒在家裏吃過一頓飯。福媽總抱怨,可是他不聽,依然我行我素。福媽沒辦法,隻得反過來安慰她,“男人在外麵做大事,也是為了這個家庭,你就多擔待些。”
蔣歆瑤每每都笑著說“我明白”。
她是真的明白,她和顧奕陽也回不到從前了。
可是他們的生活還得繼續,一輩子還很長。那天,我等到很晚,終於等到他回家,鼓足了勇氣才走到了他麵前。
“有事嗎?”他的聲音不冷不淡。
“爺爺最近一直在我麵前提孩子的事,還說帶我去醫院檢查身體。”
“然後呢?”他挑眉看她。
被他這麼一看,蔣歆瑤所有的勇氣都沒有,隻得弱弱的說道,“沒什麼。”
灰溜溜的想要逃離,他卻擋住了她的去路,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一字一句玩味的說道,“你是不是想說,我們要個孩子,滿足了老人家的心願?”
蔣歆瑤抬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
“你想要嗎?我尊重你的意見。”
有什麼東西揪住了他的心,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那晚,她躺在床上,他覆在她身上,天時地利人和。可是手觸到她光滑的肌膚,他眼前就浮現了許多不堪的畫麵,接著他的手邊的僵硬,怎麼也動不了。
“對不起。”他坐起身,有些懊惱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眼淚從她的眼眶緩緩流下,一滴滴落在雪白的床單上,暈染出多多鮮豔的花朵。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低柔的聲音輕輕的回答,“沒關係。”
她知道他心裏有疙瘩,有陰影。
“給我點時間。”他如是說。
那晚他在她的床上睡下,兩人背對背就這樣僵持了一整夜。
“我真的沒有和他發生關係。”她想想還是解釋了一句。
他悶哼一聲,淡淡的說,“我知道。”
——
第二天一早,她家老爺子親自登門,蔣歆瑤和顧奕陽都嚇到了。
“爺爺,你怎麼過來了?連個招呼都不打?”蔣歆瑤有些抱怨。
老爺子悶哼一聲,“我來自己孫女家還用打招呼麼,我過來帶你去醫院檢查,我倒要看看是怎麼回事,怎麼一直懷不上。”
蔣歆瑤皺了皺眉,這時顧奕陽開腔,“爺爺,是我的原因,是我暫時不想要孩子。結婚前我和歆瑤都做過婚前檢查,都很健康。”
“你個渾小子,你說你幹嘛不要孩子,我家囡囡肯給你生是你的福氣,你怎麼還……”
老爺子氣壞了。蔣歆瑤趕緊拍著他的背,幫他撫平氣息。
顧奕陽也趕緊解釋,“爺爺,我不是不想要,隻是暫時不要,我和歆瑤都年輕,我希望等我們都再成熟些,再去孕育孩子。”
老爺子更氣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太自私了,你是年輕,囡囡也年輕,可是我跟你爺爺不年輕了,我們年輕,誰知道什麼時候就這麼一睡睡過去了,到時候連曾孫的麵兒都沒見到,你說我們能死得瞑目麼?”
“爺爺,你怎麼又說死不死的,不是不讓你說麼。”蔣歆瑤眉頭蹙得更深了。
“爺爺說的是事實,丫頭你別不接受,爺爺快八十了,顧老頭已經八十了,我們還有幾年活,有多少日子能夠消遣的,爺爺隻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們的孩子出生,這樣我的最後一樁心事也就了了。”
“爺爺,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生孩子不是說生就能生的,我們需要有個準備期。”蔣歆瑤已經說不出什麼更好的理由了。
老爺子卻不以為意,語重心長的說道,“囡囡,我們不是逼你們一結婚就生孩子,你們結婚三年多了,這麼長的準備期還不夠嗎?難不成還要再一個三年?爺爺等不到那天了呀。”
“爺爺……”
“囡囡,你別說話,我要這個渾小子給我保證,你說個時間,你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顧奕陽被逼很了,戰戰兢兢的說道,“爺爺,我會盡快計劃。”
“少給我說的這麼含糊,給個準確的時間,今年,明年,後年,還是什麼時候?”
顧奕陽鬱悶死了,隻得怏怏的回答,“明年。”
老爺子被氣壞了,這死小子到現在都不肯鬆口。
“好,這一年我估計還是能活下去的,我等著,等著一年後你們給我抱曾孫。”
——
經過老爺子鬧了這一出,蔣歆瑤覺得壓力大極了,現在顧奕陽發自內心的嫌她髒,碰都不碰她一下,要生孩子何等之難呀。
她覺得一定是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最近一直吃不好,睡不著,夜裏常常醒過來很多次。
連福媽都察覺出了什麼,試探的問,“怎麼胃口不是很好呀?不會懷上了吧?”
“怎麼可能?”蔣歆瑤笑,“我那個剛來。”
福媽明顯很失望,“那這兩天你要穿得暖和些,別凍到了,落下病根。”
蔣歆瑤笑著點點頭。
今天一整天她都不怎麼舒服,小腹疼得要命,可還得堅持把八節課上完。
孩子們看她額頭的汗直滴,關心的問,“老師,你是不是不舒服?”
蔣歆瑤擺擺手,最後一節課實在沒力氣上下去,給他們看了部電影。
終於熬到放學,她感覺整個人都要倒下去了。
無奈之下,她拿出手機給顧奕陽打電話,要是這樣開車回去,非在路上出車禍不可。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通,那頭的聲音有些嘈雜,冷冷的問她,“有事嗎?”
“我肚子疼得厲害,回不了家,你來接我好不好?”她的聲音都快要哭了。
那頭微微頓了兩秒,隨即說道,“我這邊有個很重要的飯局,要不你自己打車回家。”
蔣歆瑤的心一下子跌到了穀底,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這樣吧,我讓小張來接你。”
“不用了,我正好看到一輛出租車,我打車回家吧。”她笑著說完,掛斷了電話。
蔣歆瑤忍著痛去找自己的車,從來還沒這麼通過,她也不知道這次是怎麼了。
她一邊捂著肚子,一邊緩緩的往停車場移動,說是移動一點不假,她真的是一步一步緩緩地走。
終於走到停車場,她看到好多輛車從她麵前呼嘯而過,一輛接一輛。
她靠在自己的車上,肚子疼得連拉開車門的力氣都沒有。
離去的車子突然有一輛倒了回來,她看到葉懷德從車上下來,一步一步堅定的來到她麵前。
他看到這丫頭麵色蒼白,額頭還有汗珠流下。他擔心的詢問,“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那個來了,好疼。”她吃力的說著,嘴唇都是紫的。
他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塞進了自己的車裏。
“乖,我帶你去醫院,再堅持一下。”他心疼的幫她擦掉汗。
前麵又有車子倒了回來,是校長走了過來。
“葉總,怎麼了?”
“封校,我有些私事,今天的晚餐不能去了,很抱歉,下次我再請你們吃飯,當做賠罪。”
校長看到蔣歆瑤坐在副駕,臉色蒼白,他了然的點點頭,笑著道,“葉總你忙吧,改天我們再約時間。”
葉懷德點點頭,車子疾馳而去。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了說是痛經,開了些中藥讓她好好調理,叮囑她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任何時候都要放鬆心情。
蔣歆瑤吃了止疼片,才稍微止住了疼痛。
葉懷德還說帶她去吃些晚飯,她不肯,現在哪裏還有胃口吃東西,隻想回家洗個澡躺床上去。
葉懷德也沒逼她,開車送她回去。
“以前都沒疼過,現在每次來這個都疼嗎?”他淡淡的問,眼裏滿是心疼。
以前當然不會疼,他把她保護得多好,什麼東西都隻準吃熱的,冰得一律不準吃。每日三餐全是他打理的,很規律,很營養。那時候也沒什麼壓力,整天無憂無慮的,心情好得跟什麼似的。
現在呢,都不同了,平時雖然有福媽管著她的三餐,可是也變得隨心所欲,有時候睡到中午直接兩餐並一餐,有時候一天也吃不上幾口東西。冷的,冰的,她什麼不吃,從來不忌口。心情也整天跟過山車似的,一會兒到極點,一會兒跌倒穀底。仿佛每天都會有很多的煩惱,她也不知道這些煩惱是哪兒來的?
“都不怎麼疼的,就這次有點疼。”她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那些中藥放我那裏吧,我煮好了拿給你喝。”
“不用麻煩了,我拿回家讓福媽煮,福媽很會煮藥。”
接下來便是良久的沉默,他不再說話,隻是專心的開著車。
她則睡著了,毫無防備的睡著了。
直到安靜的車廂內,悠揚的鈴聲突兀的響起,她才驚醒,抬眼發現車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在了她家別墅門口。
她拿起手機,是顧奕陽打來的。
電話接通,那頭劈頭就問,“福媽說你還沒到家。”
“我去了趟醫院,開了些中藥,已經到家了。”
“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沒說什麼,就是痛經。”
“那你回家後讓福媽給你煮點熱的吃吃,早些上床睡覺。”
“好的,我知道的。”
簡短的幾句對白,接著便結束了通話。
她看到葉懷德的臉色有些沉,輕歎了口氣,她說了聲感謝,“謝謝你送我回來。”
“為什麼每次都讓我看到你最狼狽的樣子。”他的聲音低沉的響起,有些懊惱,“我逼著自己不去想你,逼著自己忘記你,可是你又讓我心疼了,蔣歆瑤,你讓我如何能夠放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