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底,巴黎有位工程師,在攜家人橫貫撒哈拉大沙漠時,不幸迷路了。
12月23日晚,在艾因薩拉赫用過晚餐後,我們就向塔曼臘塞特進發了。
我們打算直接趕到塔曼臘塞特,在那裏找個向導再向萬阿哈加爾高原進發。車開了不一會兒就發現路挺難走。我們找到一條與主路平行的小道,把車拐了上去。當時我們很有把握,認定再往前開一程,這條小路肯定會與主路彙合的。
此時我們的方位應該是撒哈拉的西部。
第二天清晨,我們才發覺迷路了。到傍晚,我們決定繼續向南走。可是汽油不久就用完了,我們隻好拋錨。周圍是一望無際的沙丘,其他什麼也沒有。
三天過去了,看不到一個人影。我們的汽車癱瘓在那兒,漆著亮閃閃的橙黃色,幾乎接近橘紅色,人們很遠就能看到它。我們還在沙地上劃上了大大的“SOS”字樣,從汽車的一側寫開去,一直到6公裏左右。
一星期過去了,天天都一樣,白天非常燥熱,而夜晚又很寒冷。置我們於死地的是缺水,但我們並沒有絕望。
我們一直在附近走動,借以鍛煉自己的身體,但更多的是躺在睡袋裏。這種睡袋,有助於防止脫水。我們在汽車上盡可能高地豎起一麵白旗,後來我又係上了自己的紅紗巾。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我們的心頭像壓著沉重的鉛塊。到了第三個星期,每個人都開始出現了脫水的征兆,個個瘦骨嶙峋;大家都開始痙攣,頭昏眼花,痛苦萬狀;吃東西感到非常困難,難以下咽。但我們挨在一起,這樣就感到輕鬆些,暫時忘記了自己的痛苦。
鑽到汽車底下的睡袋裏,對未來的憧憬占據著我們的心田。我從未感到過家人如此親近體貼,沒有一次爭吵,也沒有半點怨言。
一天夜裏,記不清是哪一夜了,幾聲槍響打破了沙漠的寂靜。我們無法知道槍聲來自何方。但人分明就在附近。我們的嗓門已幹得無法叫喊了,爸爸衝到汽車跟前按喇叭,還把收音機開足了音量。很快槍聲停止了,隨後又聽不到一點動靜了。我們的情況越來越糟糕。然而,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我從來沒有這樣深切地感受到父母對我們的愛。每天在用餐之前,他們總是優先保證瑪麗和我的一份吃食和飲水。每天傍晚,媽媽總是反複描繪著荒漠落日的壯觀景色,爸爸則給我講述大段大段的故事。
第三個星期即將結束了。我發現隻剩下桶底的一點點水了,喝完這最後的一點水,我們隻能任憑大沙漠的擺布了。我試著用雙手挖井,我把手指甲都折斷了,但還是一個勁兒地挖著,最後力氣使完了,連一滴水也沒有。
後來,營救人員在離廷米紹——塔曼臘塞特小路40公裏處找到我們時,妹妹和爸爸已經死去了。爸爸活了57歲,妹妹15歲半。54歲的媽媽於14日淩晨兩點死於錫累特。這一切我是在很晚才知道的。
一星期後我才睜開了眼睛。我已失去了40%的水分,血液已失去了凝固性,皮膚上的汗毛都已開始脫落了;我得了中毒症,腎髒已失去了能力,肺部也出現了嚴重的病變。醫生給我施行了氣管切開手術,使用了人工呼吸器,就這樣我在病床上躺了三個星期都不能說話。現在哥哥讓米歇爾守在我身邊。我們得一起重建新生活,為了我,為了他,為了已經去世的親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