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缸裏的錦鯉終於知道自己再掙紮也是沒用,挫敗地漂浮在水麵上,高高地昂著頭看天上的那輪彎月。
一塊陰影遮下來,原來是夜摩拿起了魚缸旁的酒,向月亮抬了抬,仰頭就是一大口。
“月依舊,空留守。緋瑟,這酒,可還是你當初最愛的那一味?”
話音剛落,夜摩垂著無神的眼眸,已經拿著酒往魚缸裏傾倒而去。
裏麵的水濺不出去,可外麵的酒,就這麼毫無阻攔地被倒了進來。
想著小鳳鳳不讓她沾酒,錦亂趕緊躲開倒下來的酒,可是酒和魚缸裏的水混在一起,就算錦亂再不想喝,也沾了一身的酒味,一不留神就嗆了好幾大口酒,眼神都有些迷蒙起來,疑惑地望著頹然而坐的夜摩。
“你……”
“告訴我,你是不是,緋瑟還魂而來?”
“我怎麼知道,你問我,讓我去哪裏問誰……”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可能。”
“我也想知道,可是我從哪裏去知道……”
“緋瑟,若是再讓你選一次,我與他,你會選擇誰?”
“他……是誰?我小鳳鳳麼……”
“我從未聽你如此稱呼過他,果然是……時過境遷了嗎?”
“嗝~”嗝出的酒氣全飄蕩在水上的空氣裏,錦亂被熏得暈暈乎乎的,隨口亂答著,“我當然是選我小鳳鳳了……你到底是誰啊,我都不認識你……”
“哈哈哈!你竟是,連我都不認識了。”
夜摩仰頭,高抬著酒壺,酒從壺中全都倒進他的嘴裏,從他的下巴滑落下去,一滴晶瑩的淚,在他的眼角閃爍。可是等他睜開眼時,他的眼底卻是幹涸一片,隻有無邊無際的絕望。
“我必定是瘋了,才會在這裏,和一條魚說話。”
夜摩提著酒,把魚缸留在了石桌上,兩三步一口酒,走出歪斜的曲線往外去。
錦亂晃了晃腦袋,眼睛睜了又閉,閉了又睜,最後隻留了剩下一條小小的縫,飄飄忽忽地沉到水底,夜色足足倒映了兩層,一層映在水幕上,一層映在水麵上。
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來到桌旁,望著魚缸裏沉在最底下的錦鯉,他的身側,跟在長著白色雙兔耳的白果兒。
血珠玻璃球還在亂震,男子抬起捏著玻璃球的手,血紅的玻璃球中,掩映著魚缸裏那條昏昏沉沉的錦鯉。
“錦亂,你就在這裏暫時留一會。不要怪魔君,魔君他,有他的苦衷。”
白果兒好奇地繞著石桌看:“魔使大人,你認識這條魚?她叫什麼,錦什麼?”
“她叫錦亂,‘錦衣亂行’的錦亂。”
“有這個詞嘛……”
“但錦亂,不就在這裏?”
“魔君大人為什麼會把這條魚留在這裏?”
“要知道禍從口出,最好是憋著,不要問。”
“憋著……”
“果兒,我們走。”
“是,魔使大人!”
孤零零的月光下,孤零零的石桌上,隻剩下魚缸裏一尾孤零零翻著肚皮的錦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