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還是我的臉嗎(1 / 1)

聶遠走後,我衝過去將沙發上的日記本收起來,鎖到抽屜裏。可我還是不放心,我看著抽屜上那把普通的鎖頭,有些神經質地擔心起來,萬一家裏進了小偷怎麼辦?這種劣質鎖頭向來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如果有人想撬開,那豈不是輕而易舉?對,我應該去買個保險櫃。我想現在就去,可又怕一出門就沒人留下來看著它了,我不能理解自己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我的神經簡直像一根繃緊的弦。

而論起導致這一切的根源,絕對就是那個姓聶的警察。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他我都會感到有種無形的壓力,他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含著質問的意味,他的每一個動作總能牽動我的所有神經。

我這是怎麼了?

我明明沒有做什麼虧心事,那姓王的瞎子也說了,雖然是我給他安排了結局,卻也是他命中注定,定數之事,本非人力所能為,又與我和幹?我隻不過答應了一個惡靈的條件,去按照他的意思寫作,可是到目前為止,我並沒有寫過什麼危害社會的事情。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至於這麼做的目的,我承認是為了私利,可誰不想為自己謀利?我寫我的,對不起誰了?我何必這樣擔心和愧疚,即使我不寫,現實中那些肮髒齷齪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麼?我又不是這些事情的製造者,歸根到底,罪魁禍首還不是人性自身的醜陋。

如果說最初的我還因為自己的書給別人造成的影響有過內疚和自責,那麼現在的我連最後一絲糾結和憐憫之意也沒有了,聶遠的到來讓我徹底想通了。我不是惡魔,我沒有製造黑暗,一切邪惡非自我筆端生成,而是源於眾生之心。

我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走到更衣鏡前想好好照照現在的樣子。如果此時有旁人在場,他一定覺得像極了魔鬼。可惜我自對此己還是渾然不覺,我笑得近乎扭曲地走到那麵鏡子前,注視著自己的臉,數日之前那種奇怪的感覺再次爬上了心頭,這張臉,好像有哪裏不對?

我又仔細地看了看,發現大的變化確實沒有,不過臉部的形狀卻好像有了微妙的改變,眉眼也平添了幾分陌生。與上次的疑神疑鬼不同,這一次我倒沒有多想,隻覺得是因為自己成名之後心態變了,容貌和氣質較從前有些不同也是正常的。

隻是我的神情有些過於猙獰,把我自己也著實嚇了一跳。而且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躲清閑,太久沒出過門,膚色也果然蒼白了許多,一看就是那種病態的白。雖然我的模樣不見得有多大的改變,但我這張臉,卻還是有些讓我無法直視的感覺。

這還是我的臉嗎?

也許聶遠說的對,我該出門走走了,或者是適當地運動一下。

我現在雖然也是全職作家,但我畢竟不缺錢了,花點時間去健健身還是不錯的。

如果我能在人生的前二十年裏就遇到這個惡靈,那我現在的境遇肯定會大不相同,我的家庭一定很美滿,事業和成功,不會像如今這樣單身一個人。

說實話,是男人都會寂寞,可我並不是那種隨便找個女人就可以打發寂寞的男人,我現在的名氣可以讓很多女人願意嫁給我,但我還是在內心渴望能找到一位真心想跟我在一起,無論我是貧是富都不離不棄的女人。

這樣的願望恐怕每個男人都有,隻是我尤其強烈。前三十年我是一個人過,成名之前的煎熬讓我再也不想回到那樣的日子裏去,我想在我的後三十或者更多年裏,能有一位知心的伴侶讓我免受從前的寂寞。

可是一個人貧窮的時候尚且能看出誰對你是真情誰對你是假意,一旦成了名,想要找到一個真心對自己的人就變得十分不易了。我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並不打算急著結婚,我想耐心地等,一直等到我命裏那位有緣人的出現為止。

而在這之前,我顯然也不能就這麼幹等著,就算身邊沒有值得長久交往的女人,我至少還可以一次性消費。

說起來,這段時間忙著寫稿忙應酬,我已經許久沒出去放鬆過一回了。為了不被無聊的人認出,我戴上黑色的墨鏡,特意找了一件長外衣,不顧外麵的氣溫裹在了身上,然後悄悄下了樓。確認沒人跟蹤,我在拐角處打了的,上車對師傅說:“柳巷路,XX號。”

那裏,有我從前常去光顧的一家夜店。

司機曖昧一笑,露出一個明了的表情,隨即啟動了車子,朝柳巷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