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心裏有種莫名的恐懼阻止我繼續想下去,不知道為什麼,想起剛才他說話時的感覺和離開的側影,我竟然覺得有幾分熟悉。可是在這樣一座陌生的城市裏,我會遇到什麼熟人?
也許,是錯覺吧。
勉強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腕,身上的束縛實在太難纏,我連輕微地動一動都困難,更不要說逃跑了。想到神秘人的警告,我此時倒覺得那更像是一種挑釁,或者說嘲笑。他很清楚,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機會可以逃脫。
“這個遊戲好玩嗎。”
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聲音有些諷刺,也有些刻意掩蓋的悲涼。
家人生死未卜,吉凶難定,在這種關頭我不但不能趕回家去弄清楚事實,還要被人像畜生一樣捆在這裏,動彈不得,任人宰割,我暗罵自己沒用,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你不用這樣自暴自棄,我沒說過要把你怎麼樣,隻是像讓你留下來做客幾天。放心,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怎麼忍心傷害你呢,我的大作家。”
聽到這個遙遠卻有幾分熟悉的稱呼,我的意識突然從痛苦中被拉扯回現實。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我的心一寒,瞬間向下墜去,會說這個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隻惡靈。
從我出院離開家後,他就一直沒有找上門過,本來我以為自己的價值已經被他利用盡了,他不會再來麻煩我,可事實證明,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世上少有一次性的交易,所謂錢貨兩清隻是一時的假象,許多不經意間的暗流都是潛藏在平靜無波的生活表麵下的,何況我和這隻惡靈的交易,從來就沒有完過。
我答應要順著他的意思去寫,雖然這件事本身並不困難,但如果這種無條件的遵守要持續一輩子,那也會變得十分可怕。我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寫反而要受控於人,無論怎樣,這都是諷刺的現實,讓人無法接受。
我承認,自己內心底始終還保留著一份驕傲,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別人的認可,年少時的輕狂和自負我無法淡忘,隻是現在看來,我的這份癡想倒是有些可笑,出賣自己的筆換來名利,這條路一旦走上了,就沒法回頭了。
什麼時候起,不僅輸掉了夢想,就連為了夢想去爭取的機會也一並輸掉了?
我嘲諷地想到,自己也許連夢想這種東西都沒有了,還提什麼爭不爭取的,真是有些滑稽。
“你很痛苦是嗎,後悔當初的決定了?”
仿佛貫穿人心的魔音,我想要堵起耳朵,可對方的話卻直抵我的內心,一字一句,清晰地像是砸在我心頭的鼓點,容不得我有半點逃避。
“怎麼,害怕了?”
“沒有,我沒有後悔,更不會害怕,我沒什麼值得遺憾的,我達成了自己的心願,我很滿足。”
似乎是怕自己不夠堅定,我大聲卻心虛地說完了這一連串的話語。
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在這隻惡靈麵前承認我的軟弱,暴露弱點的下場就是被人控製,毫無反抗力。雖然我現在的處境也差不多,但我的心底還燃著最後一把火焰,我不會認輸,也相信轉機,隻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抗爭到底。
從我的命運不受我掌控的那天起,我就真切地感受到了後悔。不隻是因為這場交易,更因為那份來曆不明的契約給我帶來的諸多改變,所謂的使命,我不稀罕,也不希望總是有莫名其妙的事情摻和進我的人生。
“你看上去很堅定。很好,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你不後悔。你眼下的一切都是這樣換來的,你沒有資格後悔。”
這一次沒有使用疑問句,對方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這些話。我下意識地不想去聽,他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種神奇的蠱惑,讓人不自覺地就想走入邪惡的深淵。
我提醒自己,再這樣受人擺布下去,對自己也是一種犯罪。
“為什麼綁架我。”
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之後,我的心裏就一直亂得像團麻,我不會相信他留我在這裏隻是單純地“做客”,這隻惡靈的心思我總是摸不透,他到底想做什麼,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
“不為什麼,我勸你還是乖乖死了提前離開這裏的心,隻要我不放你走,你別指望會有誰來救你。隻不過五天的時間,你就好好享受一下這裏的美好時光吧,哈哈哈。”
扭曲的笑聲過後,再次恢複了一是寂靜。
我頹然地躺在那裏,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我是真的無力反抗,然而冥冥中似乎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我,必須要離開,不能在這裏停留,否則你將後悔一輩子。
我說不上這是什麼感覺,就是認定如果我不及時回去,會錯過什麼追悔莫及的大事。
難道,是家裏真的出事了,需要我?
可是我回去又能怎麼樣呢,我隻是想確定父母還好好的,其他真的不敢奢望。
我就這樣躺在那裏,手腳僵直地胡思亂想著,漸漸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