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和聶遠,就是兩個方向原本相反的人,被迫走到了同一條路上。我看著他的背影,略略的失神,有那麼一會,我希望我們隻是普通人,沒有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走到一處。
短暫的發呆過後,我的眼前漸漸黑暗,這才意識到聶遠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我追上去,兩人誰都不再說話,沉默像是空氣一樣存在著。
為了避免這種不說話的尷尬,我幹脆隨著他的手機光亮,一邊走,一邊走馬觀花似的看牆壁上雕刻的畫卷,這一次,我沒有提問,他也沒有解答。然而默契的是,我居然能跟著他的視線看懂畫上的內容。
這是一副組圖,創作的本來目的不是為了美觀或是藝術,而是作為記錄在表達一種信息。視野裏的第一幅圖是一個很大的類似於水缸的東西,裏麵似乎關著一個人形的魔鬼。之所以知道是魔鬼是因為頭上畫了犄角。第二幅,一個青年拿著叉子來到了缸前,擊破了缸壁,畫麵維持在叉子穿透一側,露出裂紋,而魔鬼從裏麵要出來的一幕上。第三幅,魔鬼出來了,青年與他英勇奮鬥,擺放水缸的整個庭院青煙彌漫。第四幅,第五幅,描述的都是具體過程。
我一一看過去,直到這組圖的最後一幅,我終於明白了畫上的內容。大概就是說一個魔鬼被關在某個地方,庭院的背景可能是虛設的,水缸估計也不是我想象中的水缸,而是特殊製作的器皿,不過這些都是細節,不影響整體理解,我也就懶得去細猜。
這個魔鬼被關在器皿裏,有一個英雄的青年前去與他搏鬥,最後殺了他,自己卻被魔鬼殘存的意識附體。畫麵上青年持叉子倒下,躺在水缸旁邊,一縷青煙如空中升起,底端朝著青年的身體裏滲透進去。
族人很感激青年做出的犧牲,但是為了不讓那殘存的惡鬼魂魄附在人身上繼續作怪,他們隻好做了一場盛大的宗教超度儀式,然後將青年殺死,屍體分成數部分,分別埋在一個墓裏。畫麵的最後就是青年被捆綁住,眾人圍著他,而他的身體因為魔鬼的入侵已經開始異化。在一聲聲吟誦中,他被以分屍的方式下葬在了墓裏,與穹頂上的那一副正好相同。
血腥的殺戮場麵配上詭譎的宗教儀式,看得我心裏毛骨悚然。這真的是遼國人的墓葬嗎,看起來更像是某個遠古部族,尚未開化,否則怎麼會做出這樣讓人感到詭異又匪夷所思的事情來,簡直超出了我的預知範疇。
大著膽子去看之後的幾組圖,發現都是一些零散記錄。一般說來,圖片的表達方式要比文字費力,很多張圖演繹的可能隻是某一個片段,但是相比文字,圖片要更為直接,不存在溝通理解之間的障礙。
我大致順著向前的路將兩邊的圖畫看了一遍,內心的驚悚沒有絲毫減少,反而隨著畫麵的深入變得越發嚴重。幾組圖無一例外都充斥著血腥殘忍,有些還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不多一會,我就已經有些忍受不了胃裏的翻騰,看不下去了。
聶遠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牆上的畫,看著他的目光變得幽深,似乎又陷入了思考,我識趣地沒有說話,低著頭也開始想一些有的沒的。
這座墓的主人估計就是牆上那組畫裏被處決的青年,想到青年死後被分屍下葬的恐怖情形,我就止不住膽寒。尤其是想到我們此刻所在的這間墓室的某一個角落裏,很可能就埋著他屍體的一部分,這股寒意就更加濃重,幾乎是從腳底一路躥到頭頂。
再在這個鬼地方這麼呆下去,我非瘋掉不可,這裏的一切都太過衝擊,完全挑戰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聶遠至少是警察,好歹見過一些血腥的場麵,而且看他的樣子也沒什麼不適應的,但是身為一個普通人,這樣的經曆對我來說絕對沒有任何好的感覺,我甚至下意識地不去看牆上的內容,隻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