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這非常考究記憶力和統籌力,好幾十個桌子,我要記住那一桌什麼時候上過什麼,不過我必須說,我很喜歡這個職位,因為這個職位可以說是廚房裏的第三個大佬,第一個自然是主廚,廚房大佬,第二個是砧板大佬,第三個就是荷線大佬。
當然我喜歡不完全因為虛名,而是因為這個位置負責的方麵更多,外麵的經理主管進來催菜,調整安排都需要找我,砧線那邊缺材問題一樣找我,在這個職位混上一兩年,廚房裏的事情沒有觸摸不透的,等到上廚線的時候和直接由小打荷上廚線壓根不是一個概念。
七點鍾同時上菜的比較多,往往這個時刻廚房最亂,有強烈的大堵車的感覺,我空閑下來還要幫忙端菜出去和傳菜員交接。大概做了一半桌子的頭三個菜吧,白吃白喝那些領導的四個桌子也要上菜,這種宴席的上菜模式又不一樣,因為領導喝酒都特別厲害,要更慢些,所以我不著急。
就這時候洪哥突然從外麵走進來問我:“小尋,那些領導的四桌是不是上菜了?”
我點頭道:“對,不過不急,先讓上什那邊把湯上了再說,然後我這邊的海鮮和他們的熱蒸類同時上。”
洪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擺我位置去,這些我做。”
雖然覺得奇怪,但他是大佬,我隻能照做,按順序一個個拿去,然後按順序擺好,他這時候已經勒好圍裙戴好帽子在點火調風機,餘下的我就不管了,他會問傍邊上什的人熱蒸什麼時候上,然後他什麼時候按序做,都是當大佬的人,他懂的更多。
看著原本擺在廚台的菜在廚師的忙碌下一個個地減少,我繃緊的神經慢慢放鬆了下來,一是因為我剛做這個工作,其實不太熟練,怕弄錯,現在看來沒怎麼出錯,我自然感覺好了點。二是菜一個個減少意味著我的工作在減輕,這時候不太可能翻桌,通常翻桌都在八點後,有些人比較晚吃飯,翻的是六點鍾開始吃那些人的桌子,七點鍾這些桌子基本上就做一次生意,無法翻,時間決定了,畢竟這不是吃快餐,從坐下到點好菜上完菜吃完休息好再結賬最快都要一個小時,如果喝酒,兩三個小時都正常。
看實在沒有單進來,我悄悄溜到後門點燃一根煙抽著,沒抽幾口突然嘭一聲巨響從廚房裏麵傳了出來,嚇我一大跳……
我連忙把煙扔掉衝進廚房,竟然發現五廚那邊炸了爐,他蹲在廚線走廊雙手捂住眼睛不停痛哼,臉上還有血,打荷的拿毛巾捂住他的臉,傍邊五六個人圍著,我擠進去問最近五廚的東小北:“怎麼回事?”
洪哥幾乎同時和我一起問,不過問的是五廚,他還是捂住眼睛喊著,沒有說話,東小北則道:“他胸前口袋的打火機掉爐裏了,我都被飛了一下,看我手。”東小北的手背有血痕。
我連忙拿起傍邊的布抽走鍋,看見裏麵有金屬碎片,屬於打火機部件的,上廚不能帶打火機,就算帶都放褲口袋,敢放胸口袋?這家夥瘋了吧?洪哥自然也知道,但沒有開罵,而是快速把五廚拉起來,五廚這時候才道:“我眼睛痛。”
洪哥道:“送醫院,小胖你有摩托車你負責,小尋你帶路,他們剛到這邊不熟識,快快快,這裏我們搞定。”
我和砧板大佬扶著五廚從後門走出去,摩托車就在後門外麵,是一輛外地牌照的小刀,砧板大佬先上去把車打起我才扶五廚上去,然後我坐最後麵指點著砧板大佬往中醫院方向開,路程挺遠,有四公裏,而且路上特別多紅燈,走走停停,五廚則哭哭喊喊。
用十分鍾到了醫院,我跑進去掛號,砧板大佬扶著五廚走,我掛完號他們剛好進來,根據谘詢台的指引我們走到眼科診室,然後我和砧板大佬被轟出走廊,我們對視著,都很擔憂,因為剛剛醫生拿掉五廚捂臉毛巾的時候,我們都看見血淋淋的傷口,還嗅到燒焦味。
看四周沒什麼病人,更沒有醫生護士,砧板大佬抹了抹額頭上麵的冷汗,從口袋拿出香煙遞給我一根,我沒要,因為太缺德,所以最後他自己點燃一根,抽著歎了一口氣道:“哎,不知道小五會不會瞎掉。”
我道:“應該不會,傷口不在眼睛,在眉頭上麵,另外一個在右臉頰。”
“這家夥真是的,明明不能帶打火機上廚,竟然犯這種低級錯誤。”
“他正式上廚線有多久?”
“沒夠一個月。”
我就知道肯定時間很短,否則不會讓東小北上一級,如果他是老廚師,這事能避免,不帶打火機上廚都是習慣問題,為了安全著想,打火機就算放褲子的口袋都不安全,因為廚線走廊是整個廚房溫度最高的地方,打火機容易爆,而在兜裏爆了痛成什麼樣?所以在掛工衣的地方有小櫃子,大家都習慣上班時把打火機留下,否則隻會用火柴,或者是那種水油的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