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天是什麼日子沒忘記吧?”善老突然收起折扇問道。
“十二月二十,爹媽的祭日,怎麼會忘記。”鍾離羽悻悻說道。
“嗯,你爹娘雖然在你出生不多久便不在了,的確是沒盡到養育之責,你還能記住這個日子,也算心存孝道。”善老捋著胡子點了點頭,“但也別把自己的生日忘了,到了那天記得還是得來後山。”
“生日又怎樣?”一提到自己的生日,鍾離羽總會這麼問。每當看到與他同齡的孩子一到生日,便是全家張羅,大擺酒席,由家人親友一起慶祝,熱鬧異常。對此,雖然嘴上不會說,但是鍾離羽究竟還是一個孩子,自小無父無母的傷痛早已經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中,每次他都會一個人躲到沒人的地方哭上一場。
“我爹媽究竟怎麼走的?”
問題問的突然,但是善老並不感到奇怪,每年到了這幾天他都會被問及此事。鍾離羽原以為這次還會被隨便應付過去,沒想到善老此次卻一改往日,說道:“今年是你十二歲的生日,也是你的第一個本命年,對於自己孩子的本命之年,村裏人都會很重視。所以此事對你也算事關重大,而且那天我會把你一直想知道的都告訴你。”
對於什麼生日,什麼本命年,鍾離羽自然不會在乎,但當他聽到能夠得知有關父母的事,他也忍不住跳了起來,“真的嗎,那麼說我爹媽當真不是死於海難這麼簡單是嗎?”
善老不置可否,說道:“到了那天你會知道的。”
原來,鍾離羽自幼喪父喪母,都被告知是死於海難,村裏人對此事都避之而不及,他對此也或多或少心存懷疑,可是又苦於無法得知真相,所以當聽到可以知道真相,他便再也按耐不住心緒了。
看著這個即將十二歲的少年,善老心中總會對他抱有一份愧疚。鍾離羽出生不久就是個孤兒,從那時起他就承擔著其他人無法感受到的苦痛,但他卻不能向任何人傾訴,沒人能為他分擔。不僅如此,因為某些原因,善老還必須對他進行各種嚴苛的考驗。因而,不管是成熟的心智還是身體力量都是超過了平常的同齡人。想到今後他的人生必定還有更多的艱險和未知,善老眼中便透出濃濃的憂色。
“唉,自己的路終歸要由他自己去走,又怎能杞人憂天呢……”
“老頭子,你在那自言自語什麼呢?”
“咳咳,沒什麼,來,你坐下,我問你個問題。”善老向鍾離羽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明明就在說什麼……”鍾離羽嘴裏嘟囔著又坐了下來。
“鍾離啊,你自出生到現在已經在村裏度過了將近十二年了,你覺得村子怎麼樣。”
鍾離羽本以為善老要考他難題,卻沒想到突然問起村子的事。他雖已在村裏呆了十二年,但一來年紀尚小,二來他自小頑皮,從未細細瞧過自己出生的地方。他一下也答不上來,撓了撓頭,朝著木亭外的村子望去。
烏越村本是幾千年前大陸的一方勢力,為了躲避一個神秘組織的追殺,一直向東逃難,進入了東海密林,最終找到了此處,並在此落腳。但由於年代過於久遠,到現在已經無法知曉當年發生的一切,隻道是被萬年前的那場如神話傳說般駭人聽聞的驚天一戰波及所致,但其中所涉及的人究竟是誰,又因為那次戰爭的牽涉太廣,隻在這小小的村子裏已經無從考證了。
東海海岸線自南向北一直延伸到兩方極寒之地,萬年來鮮有人踏入兩極之地,因此就沒人知道盡頭在哪。其實世界本就無邊無際,這東海岸也不過是大陸人口中東方的天涯海角,而更遠的西方,或許也隻有西方外族人知道究竟有沒有盡頭。
東海岸自南北向中間,廣闊的冰川凍土平原逐漸變為草原河澤,城池村落開始出現。再往中部,便是方圓萬裏廣茂的東海密林了。密林東側緊臨著海岸線,偶有幾處被海浪侵蝕,曆經數萬年,衝刷出大大小小的沙灘來。
烏越村做落在一處海岸山脈之地,山脈由大大小小數百座山峰構成,以一個半圓的形狀在海與林的相交處圈出了一個三麵環山,一麵臨水的盆地來。
烏越村就建在南麵臨海的一座平緩矮山的山腰上,矮山超過海岸線,與海下的大陸架相連。山腰上幾百戶人家的房屋錯落有秩,其間河流石道縱橫交錯,兩旁海棠木槿、龍柏垂柳數不勝數。此時正值金烏歸巢,柔和的霞光將半邊天空照得紅彤彤的,村子前方的海麵上空,一片巨大紅雲像著了火似的靜靜地懸掛在那。細細看去,幾戶人家的房頂黑瓦之上炊煙嫋嫋升起,與傍晚的水氣交融在一起,彌漫開來,遠遠看去,村子真有如漂浮在仙境之中,神奇美麗至極。偶爾從中傳出幾聲清亮的歌聲,想是幾個漁民收網歸家路上的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