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總不算最糟的情況,因為你多少還可以彌補一些,挽回一點;如果到了隻能追思的地步,那你可就算是徹底完蛋了,可以去尋求解脫了。例如對阿菊,為師就是後悔,但是對那山下的小美人,為師隻能終日追思不已了。唉,當時確實應該下手的……
時間接近淩晨,硫磺道旁邊的一家小客棧中,還有一間廂房閃出點點燭光。
廂房中,南宮雲靜靜的坐著,隻是那樣看著床上的少女,這般靜靜的凝望,便是他這些天所做得最多的事。
少女靜靜躺著,就好像恒古以來,她就一直這樣安詳的睡著。她那平靜的麵容上,不見一絲情緒的波動,就好像這世間的諸多苦痛,愉悅,彷徨,迷茫的感情和雜念,都不曾侵染到她那顆純潔無瑕的夢境。
她是那樣的孤獨,一個人沉浸在夢中。或許,她又是那般的幸福,隻因為再也不用承受這世間的諸多煩惱?
南宮雲帶著疲倦的麵容,麻木的眼神,仍然固執地守候著,眼中隻有少女那緊閉的雙眼和蒼白的麵容。
即使這絕代佳人的靜寂無聲,紋絲不動也是一種極致的絕美。
可是南宮雲還是更喜歡她那體貼入微,潤物無聲的無盡溫柔;喜歡她那優雅的一笑一顰中,淺藏的那一絲淒然;喜歡她那偶爾的出神和迷糊,惹人憐惜;喜歡每當自己無禮的時候,她露出的那一臉羞紅和赧赧的笑意。
隻是,這習慣擁有的一切,就已經不在了麼?
三天了,已經整整三天過去了,從冰璃耗盡心力凝出那顆黑球,在南宮雲懷中昏了過去為止,她已經昏迷沉睡了三天。
三天,也是南宮雲守候在床邊的時間。
三天,也是陸康和輔子明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的三天,師兄心有愧疚的在這裏玩自虐。他們做師弟的,又能舒服快活得到哪裏去?
“小子,有空在這裏裝憂心的話,還不如去好好練練你那半吊子的“寂滅”。以你的靈力和操控力若能擔當,她又何需如此拚命。”
南宮雲一怒而起,不知道哪裏來的精神和力氣,對著身後的窗台間那隻鸚鵡大聲吼道:“若不是你非要激將我去惹那火妖,她又怎麼會……”南宮雲一呆,再也說下去,隻是寞然地坐了下來。
他不禁捫心自問:自己就永遠這般自欺欺人麼?把一切責任都推給宇鵬?推給那隻該死的火妖巨獅?南宮雲,從什麼時候起,你變得如此無能而懦弱了?當初那個大言不慚,說要好好保護冰璃的人,又到哪裏去了呢?
“三天,你曾經說過隻要三天,她就會醒來的。”南宮雲喃喃道,他那憔悴的麵容低低的埋下去,是因為疲倦,還是隻是害怕聽到那個回答?
宇鵬抖擻一下身上的羽翎,說道:“本尊希望你永遠莫要忘了,本尊是你的顧問,不是你的謀士。本尊說是三天,冰璃就算三天不醒來,你莫非就敢來對本尊動手?憑你現在那點微末道行和膽氣,本尊可是沒什麼興趣跟你玩!”
這是南宮雲第一次如此深深的討厭自己,厭惡自己,憎恨自己。也許宇鵬很討厭,但是它說的哪一句話,不是淋漓盡致地擊在自己心中那脆弱的要害上?
一直以來,自己都是在做些什麼呢?清老道教授的玩戲術法,將自己的靈覺和操控力提升到一個驚人的地步。天機鼎和寂滅,機關人,哪一樣不是自己平白得來的好處。自己可曾付出了多少?自己可曾耗費了多少心力?
南宮雲不禁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手指緊緊的拽住了自己的頭發。
宇鵬對他的痛苦和悔恨視而不見,冷冷道:“那火妖的精魂本尊已經代你納入了天機鼎,那可是很適合做機關人的核心驅動的本源。隻是本尊很懷疑,以你那點能耐能不能煉化。若是你失手將自己燒死了,本尊可又少了一分樂趣。”
南宮雲猛的站了起來,那雙淒落的眼中綻出了光彩,笑著回答:“哈哈,宇鵬,你不用再費心激我了,我南宮雲永遠都是這個隨意性子,就是到我死也不會變。隻是……為了她,我會變強的!而且終有一天,絕對會比你還要強!”
少年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把在廂房外偷聽的兩個師弟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