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在醫院附近的廣場遇到的,那時侯安子卿正在打電話,似乎是工作電話,他一直都在聽著,偶爾犀利的說上一句,那樣子的神態似乎世間的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他卻不能掌控自己的生命。
尹初雪站在他背後的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打完電話,看著他拿出一根煙,卻到處摸不著打火機。
一簇藍色的火苗在眼前跳躍起來,安子卿愣了愣,然後就著那人的手將煙點上。
尹初雪將打火機熄滅,那是一個銀色的金屬外殼的打火機,她拿在手上慢慢的摩挲著,外殼圓潤而光亮,似乎早已經年累月。
“這是我妹妹撿來的火機。”尹初雪開始說話,“那時侯她才兩歲,可是她很可愛,會笑,會說很多話,我家裏窮養不起這麼多孩子,每次妹妹都不肯吃東西,總拿給我吃。”
安子卿吸著煙,煙霧繚繞下,他的表情有些朦朧,他不知道尹初雪想說些什麼。
“隻有兩歲的孩子,怎麼會那麼懂事,她心疼我這個姐姐,我也心疼她啊。”
“你知不知道,我們家那把火就是這個打火機點著的,我一直留著它,我想用它來紀念妹妹,可是我點著的時侯我就後悔了,那時我想救她來著,可是火那麼大,媽媽帶著我向外跑,沒有人來得及去救妹妹。”
安子卿手裏的煙都已吸得差不多,隻有一個煙頭還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星火點點,他卻沒有扔掉,愣愣的夾在手上,直到手指感覺到灼痛。
“你想燒死她?”安子卿丟掉煙頭。
“我為她好,長痛不如短痛。”
“謬論。”安子卿再不理她,準備回家。
“安子卿,不想回蓮塘,是因為病嗎?”尹初雪在他背後問,語音縹緲卻肯定。
“與你何幹?”安子卿腳步未停,向自己車邊走去,隻丟下了這句話。
“如果需要,我可以幫你,你也可以讓她長痛不如短痛。”尹初雪在安子卿背後喊,“我相信,你不會讓她看著你死,不會讓她看著孩子沒有父親,所以……”
尹初雪的聲音漸漸消失在他背後,越來越遠,可是她的那些話在他耳邊不斷的回蕩著,他是不願意他的阿離看著他的生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沒有父親,可是要怎麼做?現在讓她傷心絕望,換取她後半生的幸福?
車子在路中央停下,後麵一連串的車子一個一個嘭嘭嘭的撞了上來,沒有人會想到一個車子開的好好的,居然能突然停在路中間。
有交警過來詢問情況,卻沒人敢攔著安子卿的路,他拋下車,徒步走回廣場。
天空中飄起細細的雨絲,灰色的大夏在冷雨裏竟顯得格外的雄偉。
尹初雪站在雨中,仰頭看著密密麻麻的雨絲,她終究是賭錯了,他不會為了莫小離好而拋棄她。
原來他真的跟她想的不一樣。
“尹初雪,你的提議我可以考慮。”安子卿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說。
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讓她的心顫動了一下。
她贏了,她終究還是贏了,忍不住想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