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暮塵愕然,殺人不過頭點地,更何況是同宗之人,他雖然恩怨分明,先不談他殺得了淦雲與否,就算真的殺了淦雲也挽回不了什麼。
可是,作為哥哥,淦暮塵不可能視而不見,更何況他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心中的銳氣無處發泄,積鬱著讓他難受。
淦暮塵低著頭,目光閃爍,他思忖著在這樣的老祖宗麵前,要應該如何才能表達自己心中此刻的想法,而又不觸怒祖宗嚴麵。
最後,淦暮塵心中一橫道“我並非嗜血之人,這些年來雖然受盡了旁人冷眼,但我不恨。正如你們所信奉的,一切自有定數,我認了,誰叫那時候的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呢?可是,這樣的人如果沒得到應有的處懲,我心中又積鬱得慌。或許老祖宗您已經淡忘了前程俗世。但我隻是個平凡的人,有肉有血有情感,並非無情冷血。每個人都有兄弟姐妹,所以,徒孫隻想問老祖宗您一句,如果您是我,當怎麼斷?”
淦烈陽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淦暮塵會這樣反問自己,他長長的胡須在有些佝僂引起的頭部彎曲下隨風左擺,他活得的確太久,他也的確忘記了凡塵俗世,性情也的確變得冷漠無情,他所作所為隻為了防血脈不斷,想辦法在亂世之中傳承下去。
淦烈陽仿佛沉浸在某些美好的回憶之中,他隱約感覺到心中有那麼一處溫馨的地方。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不記得了,始終想不起那段記憶。他隻記得,三歲那年,自己醒來時就已經是五行宗的外門記名弟子,前塵往事皆虛無。
淦烈陽道“殺,以證人倫”他伸出右手輕輕按在心情還在複雜變化中的淦暮塵肩膀上繼續道“曆盡滄桑,幾經生死,才換來如今的繁榮,你的遭遇我已從族長哪裏得知。不過,萬物皆有道,不經曆磨難,難以見真我。凡事順心而為,切不可淤積,否則對你將來的修魂之道百害無益”
淦暮塵盯著老人那雙手仿佛能夠看破一切人心的眼道“我知道了,我與之城的薛黙櫵有約,迄今已過去十年。隻要老祖宗治宗嚴明,我也不希望將自己的心思放在這些毫無意義的內鬥上。”
淦烈陽低頭看向隻有其肩膀高的淦暮塵道“嗬嗬……你能夠這樣想真是難能可貴,當年我設下此陣正是因為我看到了一角未來,遺憾的是我算盡了下,卻沒算到自己竟然會以這樣的情況與你見麵。我曾經無數次想過,熬過萬年後,我會敞開羽翼庇佑你成長,可惜,老祖我的任務仿佛已經完成,壽元未盡,肉身已枯,再也無法看到你成長了”
淦烈陽語氣變得有些遺憾,他緊握龍杖的枯瘦右手輕輕鬆開了拐杖,攤開了五指。龍杖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左右著立於原地,隻見那雙隻剩下皮包骨頭的手掌上火光耀目,氣溫攀升。
忽然,整片星空的星辰順時針轉動起來,深處星海中央的巨大雕塑竟然晃動起來,如複活了般,景象嚇人。
淦烈陽的身軀再次化為熒光點點,隨著星辰流轉的方向沒入那雕塑的眉心處。
擠滿了星域中央的雕塑驀然睜開了眼,渾身散發著耀眼奪目的光華。
淦暮塵震驚的無以複加,他感到心中多了些許悲涼,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麼啦,老祖宗的話什麼意思?”
“子,你家老祖宗深受五行相生相克折磨,那星海之中的巨大身軀正是其放大後的肉身,而剛才與你對話的則是他的元神所化。你也看到了,他的元神已經枯萎,即將油盡燈枯,徹底隕落”一直沉默不語的刀爺聲音在淦暮塵耳畔響起。
“當年承蒙不棄,臨了子又要有求與前輩了,子元神即將消失,肉身之力和魂氣已被五行控製。希望我走了之後,前輩能夠幫忙照拂一下淦氏宗族,庇佑於這個孩子”淦烈陽的聲音傳蕩整片星海。
淦暮塵忽然覺得腦袋有些短路,一陣陣的轟鳴著,這演的哪一出,遺言和托孤嗎?
刀爺不語,隻有至其中散發出來的氣息充滿了悲涼,就算當初他看不上淦烈陽,好歹淦烈陽也一直稱他前輩,寂寞的歲月之中,誰都刀劍無情。
至於刀劍是否真的無情,隻有刀爺本身知道,它實在是經曆了太多的生死離別,想愛的人不能愛,原本化為刀魂隻為陪伴愛的人左右,鬧了半,從此兩不相隨,永不見麵。
再相逢,今夕何夕。
如今看到淦烈陽即將訣別,刀爺心中浮現各種過往,不由悲從中來。
“以吾之魂,燃吾心燈,肉化水,骨化山,魂化,靈化地,五髒化星辰,頭骨化界壁,筋化規則,髓化意,前世化古,今世化現,來生化識,引星辰入洞,塑地宇宙,得日月星辰……”聲音至宇宙星辰之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