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暮塵俯身仔細觀察著這塊石頭,心中不由迷惑不已。
這塊石頭上,沒有鋒利的輪角,它圓潤,光滑,但上麵卻有一些零落凸起的毛刺。
看到這些毛刺之後,淦暮塵總算明白自己的手指頭是怎麼受傷的了!
淦暮塵皺了皺眉,手中立即多了一塊拳頭大的鐵塊,這鐵塊對淦暮塵來有非凡的意義,它就是淦暮塵到了遺忘村之後,使用的第一把刀。
淦暮塵猶記得,那他剛剛到淦氏宗族原教武館,老館主淦莫白要求他砍竹子,可惜,他根本就沒有帶刀。
於是,老館主隨後遞給了淦暮塵一把鏽跡斑斑的彎刀,就是這把彎刀,陪伴了淦暮塵數年。
遺憾的是,淦暮塵誤入了祖地的試煉塔,在試煉塔之中,他又不心進入了刀爺的鼻泡火海之中。
如不是淦暮塵身上有藍色珠子護體,想必他早就跟那把彎刀一樣,在刀爺的火海中化為了水蒸氣。
原本淦暮塵以為那把彎刀早就不存在,可刀爺走了之後,卻留給了淦暮塵這麼塊鐵皮,是他那把彎刀所提煉出的鐵水凝固而成。
如果淦暮塵身上還有多麼比較堅硬東西的話,那麼非這塊鐵片莫屬了。
淦暮塵本來是打算他日神功大成,再將這塊鐵片用來鍛造一把絕世神兵利器的,即使這樣的器物,世上再也難見。以他現在的能力,如強行煉器,那是暴殄物浪費材料。
淦暮塵雖然在很多古籍上看到諸多煉器之術,可紙上得來終覺淺,沒有實踐的打磨,理論最終毫無用處。
這也是淦暮塵為什麼會在鐵匠鋪當打鐵工徒數月的原因之一。
就算如此,淦暮塵至今依然覺得自己的煉器術未曾達到他所要求的理想高度。
一直以來,淦暮塵追求的都是自身力量的蛻變,他曾經甚至認為器物乃身外之物,作為修者,應該強大自身為主。
從被家族遺棄遺忘村到現在,淦暮塵已經曆經十二個年頭。
這些年來,淦暮塵為了活著戰戰兢兢,麵對諸多戰鬥,他不是逃命就是以謀取勝,能不戰就不戰。
他不喜戰鬥,更不喜殺戮。
運氣與謀略,讓他一次次在險境中活了下來,親身經曆戰鬥的次數二十指可數。
同樣,淦暮塵所殺的人也是有數,捫心自問,他從未殺過一個無辜者。
淦暮塵需要變強,但他不需一味殺戮。他努力修煉,尋求突破,隻為守護。
淦暮塵沒有宏大的理想,他也不認為自己是救世主,他隻想救出母親,保護好自己的親人。
世間滄海桑田,本就是因潮起潮落而變。
人世繁華衰敗,都是因果無窮惡性循環。
終歸到底,人活著就為一口氣,而這口氣的動力便是至親的人。
為至親之人,可以從弱到強大,可以從善良到邪惡,也可以從手不沾血到泯滅人性。
淦暮塵不知道,人如有失去了這些動力,又能變成什麼樣子。
是沉默不變,還的自我墮落?
可是,世間之事,往往事與願違。
經曆諸多生死磨難,躲過了一次又一次被迫生死戰鬥之後,淦暮塵忽然明白,器物其實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不依賴,但亦不能舍棄。
善良正在變成冷漠,白淨的手指,也逐漸染上了血腥味。
淦暮塵的思維無數次在善惡正邪之間掙紮,卻始終尋不得真正能夠服自己的理由。
如果所有的所作所為都需要一個理由,那麼修者之間也就不會輕易添加仇恨,世界也或許就會因此停滯不前。人類的體質會不會因此退化,最終都化為不能修煉的凡人。
所以,世間善惡正邪,不過是一種遞進爭奪的關係,掌權者言善,不過是蒙騙世人為之防備甚至除去奪權者。
同樣,奪權者一旦掌握政權,照樣登頂高呼大赦下行善積德,所作所為不過是要穩固他手中的權利罷了。
由此,掌權者也是奪權者,兩者之間的身份,不過是一種互換,本質上沒什麼不同。
到底,還不如修者之間的快意恩仇,少一些虛偽的麵具,凡事用拳頭話。
任千謀萬計,在強者眼裏,不過是嗤之以鼻,一拳破之。
每一次思想徘徊在這種矛盾之中,都讓淦暮塵的心變得更加堅定。
然而,每一次血腥的戰鬥之後,他的內心深處又是那麼的不安和自責。他終究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每一個人。
前路茫茫,人心難測,沒有人走一步看清十步,更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
仿佛所有人都在命運製定的圈內,所有人都是棋子,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