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暖暖關掉網頁，靠坐在床頭粉色卡通的吊椅上，心下頓生一種無力感。
她閉上眼睛，將音樂的聲音開到最大，依然會覺得論壇上那些鋒利傷人的、粗鄙的字眼就在自己身邊。它們將她團團圍住，一個個向她撲來，企圖鑽進她的心裏，摧毀她的精神，最終占據她的靈魂。
周喬最後說的那句“我們從來就沒有見過她的家人”，不停地在她腦海裏回響，一遍遍地提醒她，那個沾染了鮮血的現實。
那是冬月裏的一個下午，當時的天陰沉沉的，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吹打在門窗上，發出沉悶又有點恐怖的聲響。
陌暖暖跟往常一樣，坐在課室邊聽老師講課，邊低頭做筆記。
距離下課鈴聲響起還有小半個小時的時候，課室的前門被從外邊打開。
戴著眼鏡的校長聲音低低的，不知跟任課老師講了些什麼。然後，老師從講台上下來，走到她身旁，神色複雜地看著她，聲音微微顫抖，“陌暖暖同學，麻煩你收拾好東西，跟校長出去一下。”
她不解地看了老師一眼，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校長，乖乖將需要帶回家的東西收進書包，起身離開。
校長將她帶到了學校門口，那裏早已有人等著。陌喑朗站在車旁，朝她招手。
“去吧，孩子，跟你舅舅回去。”校長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眼神裏，慈愛中帶著其他被陌暖暖忽略的情緒。
她乖巧地跟校長道別，而後走到陌喑朗的前麵，甜甜地叫了聲“舅舅”。
一路上，她都在問陌喑朗諸如怎麼會突然從法國回來，又突然來學校接她，還挑在學校未下課的時候之類的問題。
對此，陌喑朗都是笑著說幾句，輕而易舉地敷衍過去。
“如果當時的我，再聰明一點，再細心一些的話，就會發現他們的神情裏，都是有漏洞的。”
坐在地板上的女子，手裏抱著啤酒瓶，眼睛不知看向何方，“比如老師和校長，他們的眼底藏著憐憫。比如舅舅，他隻有在隱藏自己內心真正的情緒時，才會邊笑得那麼誇張邊跟別人說話。我怎麼就會那麼笨呢……”
那天回到家，還沒進門，陌暖暖就覺察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院子裏多了好多部車子，也多了好多她以前從未見過的人。他們幾個幾個的湊在一起，站在路邊，不知說著什麼。陌暖暖經過的時候，他們又都閉上了嘴巴。
不過當時的陌暖暖並沒有細想。直到進了會客廳，看到一屋子穿深色西服的人，她才反應過來家裏一定是出事兒了。
許琛站在人群裏，身上同樣穿著深色西服。旁邊有人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幾下。由於離得遠的緣故，陌暖暖並沒有聽清那個人跟他說了什麼。隻是隱約聽到“節哀”兩字。
節哀……背著書包的陌暖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側過頭，問身旁的陌喑朗，“舅舅，他們為什麼要說節哀？”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一根羽毛掉落在地上。她的眼神，清澈明亮，看不出些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