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這是今夏剛產的毛豆,才出鍋,奴才給您剝好了,您用點兒吧。”德因澤遞上了一碟青綠色的小豆子,看起來就很誘人,“還有,這是百合蓮子湯,也是今早摘的,剛剛煮好,您嚐嚐,很清香呢!”
見孟古沒有心思,阿濟根給德因澤使了個眼色,德因澤退了出去,把門關上。
“福晉,奴才聽說昨兒個額駙府將琪婭拖出城門口用了磔刑,之後把身體也喂了狗。”
孟古的手一緊。
“奴才還聽說,貝勒爺為了懲罰琪婭一家,將他們一家九口盡數斬了。”
孟古的指甲都快陷進了肉裏,努爾哈赤,當真是這樣冷酷無情的嗎?把自己的錯全部讓那些倒黴的奴才來承擔!
“他呢?”
“他?福晉是說貝勒爺?”阿濟根見孟古眉心聳動,道,“貝勒爺很擔心您的身子,一日五六次的讓岱崎過來問您怎麼樣,這幾天也總在院門口徘徊,但沒有進來,許是怕惹福晉不高興。”
“我不是想聽這個。我是想知道,殺了這些人,他終於心安理得了嗎?”
“福晉——”阿濟根有些無奈,現在的孟古明明就是在專牛角尖嘛,“他是貝勒爺,當然要這樣做!”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這麼對待你和你的家人,你會怎麼辦?”
“這——”阿濟根有些猶豫,從小到大,她都知道,她們全家都是愛新覺羅的奴才,生是為了愛新覺羅,死也要對得起愛新覺羅。可如今,她有些迷茫,與孟古在一起,雖然口中還自稱“奴才”,但她知道孟古沒把她當“奴才”,這讓她也越來越貪心,越來越想做一個完整的人,為自己而活的人。如果真有琪婭那麼一天,她該怎麼辦?
“阿濟根,”孟古輕輕拉著她的手,道:“我恨琪婭殺了鄂古利,因為確實是她動的手。我很厭惡嫩姐,因為她再作惡,也會有個包庇她的阿瑪。我對努爾哈赤,卻是十分的畏懼!”說著,眼淚便不覺掉了下來。“我第一次這麼害怕他。我知道他是淑勒貝勒,我知道他將來必會成為一代英主,我崇拜這樣的他,也竊喜於這樣的他居然喜歡這樣微不足道的我。我愛他,但是我也需要自己的朋友,他有他的政治,我也有我的生活啊!可是,他卻猜忌我的朋友,嫉妒我的親人,他把我在佛阿拉的最後一個親人殺了!是他,殘忍的把她殺了!如果不是鄂姐姐堅強,那就是一屍兩命啊!他太可怕了!他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卻把我最重要的人一個一個的從我身邊剔除,如果這就是他的愛,那我怎麼敢再要!在佛阿拉,我隻剩下了何和理、德因澤和你,我好怕他會因為愛我,讓你們也受傷。我不能害你們——”
阿濟根輕輕地摟著孟古,道:“福晉,你是想多了。我們怎麼會有事兒呢。”
“嗚嗚——”
阿濟根輕輕拍著孟古的背,喃喃道:“一切都會過去的。”
時光飛逝,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福晉,額駙府過來傳話,說下月初八額駙要娶溫哲琿姑娘了呢,咱們也該想著預備一份大禮了啊!”阿濟根跑進來向孟古道。
“下月初八?那不是不到半月了嗎?”孟古放下手中的書。
“是啊!”
“那咱們可得備份大禮了。”說著就牽著阿濟根的手去庫房裏麵挑東西。
孟古忽然感覺到:有些人不喜歡卻不得不逢迎,有些事不願意卻不得不違心。長大了、世俗了、偏離了……她不得不去成長,卻也為自己這樣的變化傷感。漸漸地,也許她會對此麻木,也許那天,她就可以忘記了努爾哈赤……
何和理成婚那天,孟古去看了溫哲琿,此時的她是那樣的嬌俏可人,她終於嫁給了自己喜歡、崇拜的那個英雄,此時的她是無比開心的吧,能自主的選擇嫁給一個人,在這樣的年代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情啊!孟古有些羨慕,也有些感懷。
許是佛阿拉的陰霾纏繞了太久,又過了一個月,鄂爾赫和扈爾漢也大婚了。
扈爾漢是努爾哈赤的義子,也被他稱為是“第一子”,所以婚禮十分隆重。
孟古知道,這門親事,定是少不了何和理從中斡旋,可畢竟扈爾漢是努爾哈赤最為信任的人,他也一定很是希望能讓自己的親信之人嫁給扈爾漢,而不是現在與他矛盾不斷的棟鄂人。相信這事兒肯定會讓努爾哈赤的心裏不痛快,可是,她實在是不想去管了。有什麼用呢?最愛的人和最好的知己有了矛盾,自己隻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