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前塵舊夢 第一章·舒?娡跣觶ㄆ擼?(1 / 1)

夜下散了宴,又親自領著小皇帝回去,在聖德殿耽誤了有一會兒,伊祁箬離宮時已近子時,月上中天。

她踏上車駕時,樓錦衣正闔眸處其間。看他白皙俊美的麵頰兩邊各是一團緋紅,想來正是微醺,伊祁箬也不說話,吩咐將車駕得穩些,自己便在一旁翻動著書卷,等他睡醒。

樓禦史也不曾多睡,車子才過了擎空門,便已轉醒。

“醒得倒快。”

伊祁箬斜了他一眼,話中不帶好氣兒,說著沾濕了一方素帕給他遞去。樓錦衣笑著接過,在臉上拭了兩把,從懷裏掏出一幀信箋給她,淡淡道:“舒蕣王婿的底。”

撕開信封抽出信紙,十指纖纖輕展眼前,當看清紙上寥寥落落幾個字兒之後,伊祁箬眼裏精光一閃,說不意外是不可能的。

“就這些?”

樓錦衣點頭,很是理直氣壯:“就這些。”

“就這些你還好意思管這玩意叫‘底兒’?”伊祁箬衝他搖了搖那兩張紙,語氣很是不善,“活了二十二歲,前二十年硬是無跡可尋,好好的一個人,總不會是憑空冒出來的吧?”

說實話,對舒蕣王婿,雖說前有酡顏動用八方手段都查不出什麼的結果,然到了樓錦衣這裏,白白淨淨一張紙,除了姓甚名誰年方幾何外竟也毫無所獲,這就讓宸極帝姬有些惱了。

樓錦衣眉眼風流,笑得十裏溫柔,頷首道:“他還真就像個憑空冒出來的,背後一點影子都沒有,連個假身份都沒給自己安排。”頓了頓,眼裏添上些深意,“要小心,此人絕不簡單。”

伊祁箬手上一停,不知怎麼,腦子裏忽然閃過那夜密室裏,那人如魔音般的話……

她的劫,國的難。

利落的燒了信箋扔進角落裏的一隻銅甕,她擦了擦手,道:“我叫阿離調了幾個神機營的侍衛,你帶著,回去路上小心些。”

元月二十五,乃是長澤公子霍無端忌辰。

公子霍姓,即為宸極帝姬表兄。昔年慈孝皇後霍氏崩時,帝姬年僅三歲,便既領軍,奉父皇之命,送母後遺物歸葬故裏長澤,自此師從舅父長澤公霍子返,此來四年間,長於長澤,以此淵源,便同霍公嗣子無端、養子錦衣青梅竹馬,感情深厚。

自無端逝後,這四年以來,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樓大人都要遠歸故裏,於其墓前灑掃拜祭一番。而這幾年裏,宸極帝姬深知他使劍動刀,上山下海的武學造詣頗為高深,由此更是從未擔心過不朽長澤這千裏路上,他的安危。

更別提如今直接叫光祿勳從皇家禦衛神機營裏給自己挑跟班兒的待遇了。

樓錦衣隱隱意識到,在自己不及之處,一定發生了些什麼。

“那團影子,”沉默的看了她許久,他忽然道:“夠久了,當真還有必要留著麼?”

伊祁箬眼眸一黯,沒有說話。

有些人,明明該殺,可事到臨頭,卻偏偏下不了手。

就像有些事,明明不該窺探,可心之所向,恰恰是淹不下的一份好奇。

心頭默然一歎,樓錦衣尚未及啟口,便聽她轉了話鋒:“這一季的寒梅果再過幾日也該結了,你途徑旋流灣時,別忘了擇些帶回來。”

寒梅果,旋流灣邊淩梅樹上結的果子,性寒涼,食之澀中帶甜,餘味則甚苦,實在稱不上是什麼好東西,卻有那麼一人,分明平素最不重口腹之欲,可偏偏對這長在寒冬的果子執著非常。那人,便是絕豔侯胞弟,姬氏二公子,異。

普天之下,能使宸極帝姬關切道如此地步之人,堪是寥寥之數。樓錦衣困惑的看了她片刻,實在想不明白,愛屋及烏到這般境地,卻遲遲不肯鬆口應下同絕豔侯的婚事,她究竟是在堅持什麼。

“聽陸行說,世子去命駕峰沒兩日,夙素便跟去了?”

顯然,伊祁箬對此一早便了若指掌,今次一聞,淡淡應了一聲,並不做他語。

樓錦衣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複而歎道:“你呀,這麼好的擺在眼前你不要,死人還指望著守一輩子麼?”

聞此,帝姬奔兒都不打的回瞪過去反問:“我有什麼資格守著?”

樓大人鬱卒的合了合眼。半晌,拗不過心疼,又喚了她一聲:“綽綽,”

伊祁箬抬眸,平靜的看著他。

樓大人無奈,堪堪道:“對自己好些吧。”

她闔眸,默默拉過他的衣袂,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