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舒蕣王婿,名喚沐子羽?’
——才一回府,直奔帝姬寢殿,顧不上旁的,墨曜擱了拂塵,長指修俊,飛快的同她比著這一句話,臉上有深重至極的情緒。
黃昏,天空落了新雪,軒窗外幾簇老梅迎風燦烈,晃得她眼裏也跟著激起一層柔灩。
闔窗轉身,伊祁箬不甚在意的一聲淡笑,也不答他的問題,隻道:“這幾日留你在聖德殿,便是要你陪著堯兒,過兩天清靜日子,你倒不領情。”
墨曜卻也堅定得很,很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繞到她身前,鍥而不舍——‘他是嗎?’
妖嬈的眼裏灌落著無盡的深沉,似憂似急,更似懼怕。在這樣的眼神裏,她搖頭一歎,終是道:“還真指著踏破鐵鞋無覓處麼?哪兒那麼容易,巧合罷了。何況他若真是,又豈會如此昭然明目。”
聞此,墨曜的神色才放鬆下兩分。不過一瞬之後,卻又謹慎起來——‘總歸不是善類,你要小心,莫輕敵。’
她點點頭,權作答複,再啟口卻是轉了話鋒,問道:“這幾日,堯兒入眠還容易麼?”
墨曜微微一怔,隨即攜了不少溫和,點頭——‘夜裏已能睡上兩三個時辰了,駱太醫的藥又精進不少。’
鬼麵下,臻絕的容顏少有的由衷一笑,說話間,兩人已走到寢殿門前。她伸手將門一推,風起柳絮便飛湧而入。向南遠眺,她喃喃道:“眼看著冬天便要過去了,春暖花開,日子也會好過不少,隻是……世家王孫,一個個卻也都將自家城回轉……”
人多,風雲便盛。
‘總有好處。’身邊,墨曜和煦一笑,對她比——‘世子在命駕峰,也羈留夠久了。’
微微一怔後,伊祁箬輕輕一歎,臉上,卻有笑意。
片刻,一道穠色人影入庭登殿,形容匆匆,直至殿門前,一停一拜。
“殿下,”酡顏微微喘著,對伊祁箬一拜後,眼見一邊的墨曜,也跟著道了個禮,“冶相。”
墨曜微笑頷首,看著眼前這還帶著些微頑氣小丫頭,眼裏有些無奈的寵溺。
帝姬卻是眉間一蹙,語帶不悅道:“慌慌張張的,不成樣子。”
酡顏一低頭,小心回稟道:“端嘉長帝姬到了。”
天際昏沉,殿中,檀香繚繞。
伊祁夙素由宸極府的掌事女官蘇酡顏引著,乘一方小輦來至帝姬寢殿,一道上,那雙同宸極帝姬有六分相像的眼睛,卻是始終朝著東邊望去,緒態幽深,叫人不敢直視。
“還是這麼沉不住氣,”正殿裏,伊祁箬委身高座之上,對帶著一股濃冽寒氣進門的女子搖搖頭,可惜道:“姑姑還以為,你能多忍兩日呢。”
四下仆婢盡撤,唯留墨曜一人在旁,夙素站在那裏,定定的看了伊祁箬半晌,眼裏說不盡的淩厲傲然,許久,方才收卻眸光,不鹹不淡的瞥過墨曜,轉身落座一旁。
冷笑一聲,淩麗無雙的女子捧過一盞暖茶,不乏酸意的啟口:“姑姑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像我,心裏裝著一個人,一時半刻不見,都是滿腔的放心不下。”
伊祁箬眸色一暗,聲音也跟著冷了三分:“哼,你也確實……先是皇女無詔,私出皇城,再來三日之內,奔襲千裏而歸都,往返之間,折了兩個暗衛,跑死了十六匹馬,你的放心不下,竟要讓下人和畜生為你償命!”
眼中一層不屑劃過,隨著‘咣當’一聲響,夙素猛地擱了茶盞,望向宸極帝姬的眼神裏盡是任性執拗,“世子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