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弱勝剛強。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老子·第三十六篇》
八月初一時,蒼舒離領一隊衛兵,度了萬水千山,終於到了長澤。
廢了好一番周折方才踏上長澤台,邁入北辰殿時,看著滿目清雅中正掰著一隻鴿子腿兒的宸極帝姬,看著那張毫無遮擋的絕色容顏,蒼舒離心裏還是頗複雜的。
“參見殿下。”
他近前一拜,前頭女子卻是半晌無聲,隻等其看完手中剛解下來的飛鴿傳書,才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了聲:“來了。”
就那一眼,蒼舒離卻清楚的意識到,她心裏很不痛快。
心尖哆嗦了一下,他小心的探問道:“殿下似乎……心情不大好?”
伊祁箬換了個姿勢,手臂拄在扶手上,目光清澹的打在前頭人的身上,輕道了聲:“看到你了,能好得了麼?”
蒼舒離瞬時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瞧他這較真兒又委屈的樣子,伊祁箬搖頭輕笑了一聲,低聲道:“真不識逗。”
蒼舒離這才大舒了口氣。
她又道:“來了就好好住下罷,就住天府榭。長澤鍾靈毓秀,不是不朽能比的,你正好趁著這段時間,修身養性也好。”說著,揚聲向外頭喚了一聲:“……夏花。”
極是明豔俏麗的粉衣婢女應聲入內,行了禮,“婢子在。”
伊祁箬點點頭,吩咐道:“之後這陣子你就跟著離公子在天府榭,隨侍左右。”
夏花欠身應道:“喏。”
“先下去罷。”
夏花聞聲退下後,伊祁箬便隨手拿起了扣在一邊的《老子》,若無其事的看了起來。
蒼舒離免不了又吃了一驚。
本以為自己遠道而來,有的是大事小情是需要上稟的,而朝中如今的情勢,帝姬縱然不急,也該多問上兩句才符合常理。可沒想到,眼前這個,分明就是個沒事兒人。
“帝姬,您還真是……”他站在原地,撥楞著佩劍,半天沒想出一個準確又沒大不敬的詞兒,索性也不往下說了,直接問道:“朝中之事,您就一點不擔心嗎?”
她看了他一眼,便又將視線落回書上,語氣裏很有些事不關己的味道,隻道:“有什麼可擔心的?你這權柄被卸也不是毫無征兆之事,再者,蒼舒起複位大司馬,亦是早晚的事,又不是我擔心就將事情都能擔心完好的。”
他無語的一瞪眼,脫口問道:“那您就破罐子破摔了?”
宸極帝姬抬頭震懾了他一眼。
蒼舒離很沒骨氣的縮了下脖子。
她不鹹不淡的翻了他一眼,“我這叫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說著,袖手將書冊一擲,往後椅背上靠了靠,稍顯不耐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蒼舒離很是醞釀了一番說辭。
他正經拜了一拜,道:“恕臣不敬,您難道看不出來,王現在是要奪您權位,您不說回京主持諸事,反擊相向,怎麼還有心思偏安於長澤一隅,終日不聞窗外事呢?”
說出來,還是很有些大不敬的。
伊祁箬微眯了眯眼,盯著他重複了一句:“終日不聞窗外事?”
蒼舒離微有些汗顏,道:“微臣或許有些誇張,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