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宸極帝姬聽話的挑起碗中的長壽麵,微掀麵紗,小口的吃著,那頭忽然傳來幾聲淡淡的輕笑,隨即,便聽到永綬王妃今夜頭一次主動開口,意味不明的感歎道:“母妃倒是年年都將帝姬的生辰記得清楚,用得心思,卻是比一年一回的國祀還重上許多!”
“王嫂這話……”伊祁箬微微落了筷,佯作深意的朝著連悠然投去一眼,緩緩的,淩淩將語氣一收,道:“還是謹慎些說。”
一語畢,四下眾人目光各異,皆是緊緊的盯著這頭的動靜。
隻是在一句淩厲之後,宸極帝姬卻又施施然的起了筷,語氣又複輕鬆起來,嘴裏的話,卻叫聽得人無以輕鬆:“以往連氏還是夜國封臣之時,不知曉這些禮儀之道也就罷了,可我大梁卻是禮儀之邦,所謂國之大事,在祀在戎,王嫂這樣一句話說出來,犯上是小,莫要沒得誣蔑了母妃清譽。”
一個大罪名憑空而來,連悠然眸色一緊,想了想,才要啟口,不想卻是身邊的重華先行開了口,盯著對麵的妹妹滿目皆是不善之色,冷哼一聲,道:“你倒還記得,自己姓什麼、是誰家的女兒。”
席上,當即便有些劍拔弩張。
伊祁箬微微蹙了蹙眉,卻很有些故作姿態的意思,勻了勻,道:“二哥這話……好說,可不大好聽。”
重華手裏的酒樽已經握得頗緊,隻見他目光又緊了一重,仿佛釘在伊祁箬身上一樣,可見是強壓著怒氣的,咬牙說了一句:“你同越千辰的那本爛賬,你以為身在天南海北之外,便可瞞過我了?”
這話說完,伊祁箬先是一怔,隨即一挑眉,卻是輕笑了一聲。
她問:“你有什麼值得我瞞的?”
話畢,思闕站在她身後,似乎都聽到了殿內倒吸冷氣的聲音。
不等重華說話,她又接著道:“二哥,我叫你一聲二哥,你不會真的以為,憑你的本事,一時能得意,一輩子,就都能得意吧?”說著,她笑了笑,繼續道:“若是沒有我,你以為,你會如何?嗬……王?攝政王?你以為,你還會是那拿下那半壁江山,一柄衡光,屠滅越姓之人的定王殿下?”
語氣清淡,平和,分明聽不出半點挑釁之風,卻全然盡是輕蔑之意。她話音落地,連上頭的貴太妃,神色都有了變化。
“伊、祁、箬!”
重華幾乎是從牙縫裏將這三個字擠出來的,暗中的赫焰想,如若沒有貴太妃在席上,隻怕這一刻,王早已與帝姬刀劍相向了。
那頭,伊祁箬卻還猶嫌不足一般,將重華的怒意熟視無睹,猶自道:“嗬,越千辰又怎樣,我眼裏,你比他,倒更像個夜國之人——”眸光一斂,她緩緩起身,手裏握著一隻空樽,看著重華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夜郎自大!”
說罷,擲杯落地,盡碎。
下一瞬,一陣厚重的腳步聲仿佛自四麵八方湧入殿中,厚重的盔甲刀劍交織出一章入陣大曲,等殿上的貴太妃反應過來時,滿殿,已盡被穿著大梁盔甲的將士包圍了。
——逼宮,也不過如此了。
“箬兒!你做什麼?!”貴太妃扶案而起,一臉驚恐與意外的神態麵對著眼前的一切,朝伊祁箬質問而去的目光裏,全是難以置信的光芒。
宸極帝姬不知為何,卻是不曾再看貴太妃一眼,隻向身後喚道:“思闕,”
“屬下在!”
她幹脆利落的吩咐道:“送貴太妃回壽合殿。”
“喏。”
思闕應了聲,便上殿走到貴太妃身邊,貴太妃這時候徹底將眼前的事反應了過來,隨即便是厲聲喝道:“哀家不走!箬兒,你說,你給母妃說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