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說書人的台子被收了起來,廊柱上撩起的紅色簾子垂下,帷幔飄飛,半遮半掩住一樓中央的戲台。清脆響亮的鑼鼓聲響起,隨著一個婉轉的女聲傳來,安靜了一會兒的茶樓內又熱鬧了起來。朱紫闕銳利的眼眸漸漸地恢複了和緩,朱紫闕摸著鼻子走到走廊旁,一手拍著廊柱打著節奏,一邊聆聽一樓戲台下的戲曲。
麵前茶杯裏的茶水已涼,雲柏舟沒有聽樓下的戲曲在唱什麼,他的腦中一直徘徊著朱紫闕剛說的話,他還沒有掌握住滄落,難道雲芷蘭還有什麼勢力沒有被拔除麼?天羽軍和影月軍盡在他的掌控之中,天臨軍在雲清旬的手中,風騎軍遠在北疆並沒有與天羽、影月、天臨三軍作戰的實力,雲柏舟可以保證天羽軍和影月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在滄落唯一他沒有絕對把握的那就隻剩下天臨軍了。雲清旬那個傀儡麼?雲柏舟想不通,這位被架空了實權的帝國統治者難道還能翻雲覆雨不成?
樓下唱的是元始帝出兵白澤,白澤攝政王澤牧若帶兵抵抗的曲目,朱紫闕是個商人,卻偏愛聽戲喝茶這些個老古董玩意兒,然而他聽的都是些亂世一統的故事。而在雲柏舟耳中,這喑喑啞啞的調子完全聽不出來唱的是些什麼,但從表演者身上穿的白色盔甲看,雲柏舟大概也猜到了現在表演的內容是什麼。
白澤滅國的故事麼?雲柏舟的視線在戲台上飄了一瞬,一個身穿青色戲服的小旦與身穿水藍色戲服的小生麵對麵而站,小旦臉上又驚疑之色,小生則時而警惕時而戒備時而歡喜地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小旦。雲柏舟的目光不由得停在了戲台中央,那青衣小旦演得是元始帝的隱後青蘿,那穿水藍色戲服的小生演得則是白澤攝政王澤牧若。這一段在正史中並未記載,而在顧斂寫的《元始帝遺誌》中曾略提過一筆,白澤攝政王澤牧若在白澤覆滅後曾深入世樂軍中意圖刺殺元始帝,卻被元始帝的隱後青蘿發現,隱後勸說澤牧若離開,澤牧若最終聽取隱後之言離開世樂大營並帶年幼的澤國皇子逃至隱世峽穀並建立起沉滄。在白澤人眼中一直世樂的隱後是他們的恩人,但在世樂人眼中,他們對這位隱後則顯示出了曖昧的態度,一部分人認為隱後顧全大局,而一部分人認為是隱後直接導致了顛覆帝國的組織沉滄的建立。在雲柏舟看來元始帝的這位隱而不彰的皇後在放過澤牧若的那一刻就站在了世樂的對立麵。
“你怎麼看元始帝的這位隱後?”戲曲唱罷一折,朱紫闕轉頭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後的人,光線遮掩住了雲柏舟的麵容,但朱紫闕能從雲柏舟沉悶的呼吸聲中能感受到對方心中壓抑住的火氣。
雲柏舟聲音冰冷地回道:“一個促使沉滄建立的人,難道不該算為叛徒?”
朱紫闕眸光一凜,隨後他笑了笑,樓下的戲台上開演第二折曲目,澤牧若帶著年幼的皇子逃離白澤都城,跋涉千裏來到了隱世峽穀。雲柏舟現在算是看分明了,這出戲唱得分明是沉滄建立的事情。在帝國的首都,鮮少有人敢光明正大地提起沉滄,也鮮少能有藝術敢展現這一段曆史,畢竟在世樂人的眼中,沉滄是隱藏於暗中不斷對世樂政權發起挑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