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運氣特別差的時候,上天也會看不過眼,可能實在是不想她太狼狽,這次她從秋千上落下來倒是沒有和大地來親密接觸,相反她落到了一個略顯硬邦邦的懷裏。
是阿誠。
“阿誠好厲害,要不是你,姐姐現在一定就變豬頭了。”她提起低落的情緒,捏捏他的臉,他很是嫌棄地別過了臉,臉微微發紅:“一會兒那個什麼公主就入府了,你總不能一直在這裏蕩秋千吧,像什麼樣子?”
“小阿城說得對,要是被發現了明天不知道鄴城又要出什麼流言蜚語了。”她勉強笑笑,正了下身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頭還是垂著:“今日來的人甚多,其中不乏與你家相熟之人,你便在房裏不出來便好……”
“蕭大哥和你成親的時候,我已經出現在眾人麵前過了,怎麼會怕這一次?”阿誠的話提醒著她的健忘,她怎麼就能忘記了?蕭景知死亡的威脅、趙瑜的羞辱,她怎麼能忘記了?
“你是不是恨蕭大哥?”阿誠是個聰慧早慧的孩子,但他到底是個孩子,太過複雜的感情他並不明白。如果他知道,蕭景知和她都是為了他在委曲求全,不知道會怎麼做?
“我如何能夠恨得起來?”阿誠是她的軟肋,是寧願傷害自己都不願意傷害的人,所以她能恨誰,恨自己,更恨趙瑜。
“婉兒,我今天不想出門,不要讓任何人打攪我,阿誠就交給你了。”阿誠的問話讓她有些心悸,她現在沒有別的心情,照顧不了他的情緒,隻能讓蘇婉幫忙。
“周槿歡,你真的是個膽小鬼。”萬萬沒有想到,她眼中的小阿城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看著他,眼中有淚珠在打轉,蘇婉拉著他的衣袖,不讓他說,他卻接著道:“不開心,不高興就說,就告訴他不要讓他再娶,現在這樣淚眼婆娑地,做什麼?”
“誰說我不開心,我高興啊。”她飛快說出這句話,輕輕將他推到蘇婉那邊,轉身就走,淚也跟著落下來:“婉兒記住看好這個小鬼。”
她怕自己走得再慢一些會被他們發現自己的狼狽,根本就不敢停下來,到房間之後將房門反鎖,順著門就慢慢蹲下去,坐在地上。
她現在整個人都沒有什麼想法,隻是順著本能在流淚。
也不知道就這樣放空了多久,是一陣陣的鞭炮聲將她拉回現實,接著是人聲鼎沸,隔著白色的紗窗,她能窺測到外邊的熱鬧。
長樂公主趙晴是趙瑜唯一的妹妹,也是他在世的唯一親人,她的婚禮自然是很隆重的,隆重得都有些超乎規格。
人聲鼎沸主要在於參加的人太多,大凡在大燕朝廷上有話語權的人都來了,王侯將相、三公九卿一個都不差,多的是有人想進來,但沒有資格的。
這一點倒是和他們當初成親時候一樣,那時候是趙瑜親自來主持的,所以也是人滿為患。不同是這些大官的表情不同,那個時候他們大多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情來的,他們想知道一個剛成親就要守寡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兒的;而現在誰想看公主的笑話,那估計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人群中猛然爆發一陣熱烈的掌聲,新人登場了:今日的蕭景知一身紅衣,五官眉眼更顯眼了,柔和的眼睛莫名染上了一絲煩躁,比喜服更甚的紅唇緊緊抿著,一聲不吭地拉著喜帶從門口一直走到院裏。
他時不時對著周圍的人點點頭、拱拱手,臉色卻沒有一絲喜色。
像是猜到她會躲在房間裏,他故意背著著房間的方向,頭也微微側著。
“皇上駕到。”小孟子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噤聲,氣氛也從熱烈變得嚴肅了些。
趙瑜今日的情緒很不錯,滿臉的笑意衝淡了他身上的冷峻氣息,原本英俊有餘親和力不足的相貌愣是多了一些柔和的氣息。
他踏著緩慢的步子,按說他是看不到躲在白紗窗後的她,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他能看到自己一樣,縮縮身子,像是躲避又好像無處可躲。
走到蕭景知旁邊的時候,他停留了,一隻手狠狠拍了蕭景知的肩膀,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笑得像一隻狐狸。
蕭景知的臉色更難看了,能看出來他握著喜帶的手緊緊握緊。
“愛卿不是還有一位夫人,怎麼不出來?”趙瑜坐在高處,頗有些盛氣淩人,蕭景知回答得不緊不慢:“前幾日我手指受傷,夫人忙於照顧我,現下身體欠佳,怕是不方便。”
“既然是照顧愛卿勞累了身體,朕自然要賞賜的,小孟子還不去請蕭夫人,不對,現下朕的長樂入了府,她便喚作蕭府右夫人吧。”
她是右夫人,那長樂公主自然就是左夫人,大燕一向以左為貴。
趙瑜當時丟了左手手指,最後給她換來的是右夫人的頭銜,趙瑜就是想將她踩到腳下才非要她出來,那是不是還要她謝恩?
周槿歡到底是有血性的,即使她再三對自己說要忍住。
一腳將房門踢開,那聲響很大,不僅來請她的小孟子嚇了一大跳,就連趙瑜的臉色也由得意變得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