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辰心情不好,也就懶得在漢子麵前做那些有深意的動作了,直接開口問道:“官府的稅銀不是一向由店鋪東家去交嗎?現在怎麼上門來收了?況且這才月中,怎麼提前了半個月?”
漢子眉頭微微一皺,麵露不快之色,但仍然是心平氣和的說道:“在下並未官府的官爺。煩請小哥將柳姑娘請出來吧,我收的是什麼賬一問便知。”
閻辰又闔起了雙目,仰躺在藤椅之上紋絲未動,淡然的說道:“既然不是官爺,那我身為錦繡坊的東家就更不知何時欠你的賬了。”
漢子微微一怔,隨後又是拱手一抱拳,麵色平靜的說道:“柳姑娘在這條鮑家街上開鋪子也兩個月了,一直也沒有受到騷擾,想必您也知道。”
“知道一些,不多。”仿佛沒有聽出話外音一般,閻辰點了點頭,淡然道:“謝謝這兩個多月的照顧。但我還是不知道這與你收地賬有何關係。”
漢子忽然惱火了,壓低了聲音,聲音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憤怒,說道:“您也是生意人,這道上的規矩想必您也門清。兄弟們可沒少為你這鋪子出力。上個月柳姑娘說店鋪剛開業手頭緊,兄弟們看在一個姑娘家不容易,也沒說什麼,拖一個月兄弟們也餓不死。可這個月您若是還不交,就顯得有些說不過去了。”
漢子又上前一步,一腳踩在門檻之上,麵帶嘲諷,冷笑的說道:“兄弟們出力也就是為了混口飯吃,您若是不給兄弟們這口飯吃,那兄弟們從今起可就真就不管柳姑娘和這鋪子了。”
閻辰緩緩的坐了起來,一張俊美的臉麵依然隱藏在陰暗之中,猶豫了一下,問道:“兩個月多少銀子?”
漢子見閻辰坐了起來,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踩在門檻上的腳也就收了回去。雖然閻辰的麵容依然在陰暗的光線之中,但已經能看清幾分了。生的比大姑娘還要俊美,斷然不是出生在普通人家,漢子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擔憂之色,轉瞬即逝,口氣也恭敬了幾分,說道:“兩個月也不過就是二兩而已。”
閻辰點了點頭,也不廢話,從荷包之內拿出一塊二兩銀子,直接拋給了那漢子。聲音也和緩了許多,淡笑道:“這鋪子還望今後多照顧點。”
漢子將銀子收了起來,拍了拍胸口,一臉認真的說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兄弟們收了您的銀子,就敢擔保您這店鋪的平安。”
漢子再次拱手抱拳,說道:“告辭。”說罷,轉身大踏步離去。
閻辰又躺回到藤椅之上,摸了摸有些幹癟的肚子,突然開口問道:“偷聽什麼呢?飯做好了?”
通往後宅的那個小門上的布簾隨著閻辰的話音一落,也被人掀了起來,柳妍一臉平靜的緩步走了出來,並未因閻辰點破自己在偷聽而覺得難堪。將桌上的小油燈點燃,而後將店鋪那扇並不是很大的門關上之後,這才平靜的說道:“你為什麼給他銀子呀?舅舅讓你來不就是不想出銀子嘛。再說你又不是打不過他們。”
柳妍麵容平靜,聲音平靜,但言語之中卻透出一股濃重的埋怨味道。
在昏黃的光亮照射下,閻辰扭過頭,一臉認真的看著她,緩緩的問道:“你真傻還是假傻?”
柳妍拉開椅子坐了下去,側臉對著閻辰,依然是平靜的問道:“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閻辰看著她,淡淡的一笑說道:“以你精明的腦袋,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一聲,不管這種試探是你的意思還是錢樓主的意思,以後我不希望再出現了。”
“我是故意拖欠的。”柳妍輕輕挑動著燈撚,輕聲說道:“我隻是想讓你將這些喝血的混蛋清除掉。”
“每一個行業的存在都有著本身的價值。”閻辰看了眼柳妍,又仰躺在了藤椅上,緩緩的說道:“以你的容貌,這兩個月內沒有出事情,就說明他們在暗中的確出過力。既然出力了就應該拿到應得的銀子。”
閻辰突然笑了下,繼續說道:“其實我出銀子也並不是全都是看在他們出力的份上。隻不過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我真不願用拳頭去解決。”
柳妍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扭過身子,看著閻辰,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嚴格來說,他們隻是普通人。而我是一名武修,我當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去打他們,幾兩銀子能解決的事情,我為什麼要自降身份呢?”閻辰淡淡的一笑,說道:“況且今日我能將那漢子打走,那明天換一個再來呢?後天呢?如果哪天我不在店鋪內呢?或者店鋪莫名其妙的著火了呢?”
柳妍微微一笑,饒有興趣的問道:“那你之前為什麼不痛痛快快的給銀子呢?”
“我若是直接給銀子了,他能知道我不怕他嗎?”閻辰翻了個白眼,有些不耐的說道:“你哪來的這麼多問題?剛說了別再試探我,怎麼又試探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