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經是深秋了,吹進錦繡坊內的風中依然帶著一股幹燥的溫熱。
閻辰神色平靜的仰躺在藤椅之上,沐浴在豔陽之中,身上未有一絲汗跡。手中把玩的飛刀將陽光折射到街對麵的牆壁之上,形成一個不圓不方的圖案,隨著飛刀的轉動而不停的變換著形狀。
閻辰會不時的睜開雙眼看一看街道對麵牆壁上的光影,平靜的麵容之上也會浮現一絲平和的笑容。
街上的行人不斷,路過錦繡坊的人一直不間斷。有人會好奇的扭頭看一眼閻辰,也有人腳步匆忙而過,並未去注意玩的有些不亦樂乎的閻辰。
這些人的穿著都很簡單樸素,基本上都是布衣百姓。偶爾也會出現幾個穿著深宅大院中統一服飾的人。閻辰與柳妍閑聊時已經得知,這些各個府上的家丁都是來鮑家街上采購的。
鮑家街雖然混亂,但這裏的每一家店鋪都會不時的出現一些價錢不菲的貨物。例如錦繡坊,雖然不大的店鋪,楊府的女眷卻是極為喜歡柳妍所繡的圖案,尤其是那楊青的妻妾,幾乎十幾天便來定製幾身衣袍。再例如錦繡坊左側的那間古玩店,店鋪內擺設的雖然都是贗品,但那個中年掌櫃子卻不時的會出售一些真正的寶物,可能是宮中流出的小物件,也可能是幾千年前的大武帝國的瓷器。
這條鮑家街上龍蛇混雜,卻是不時的會出現驚動整個城的寶物。
隔壁的古董店是這條街上開門最晚的店鋪,整條街上無人不知。當那名十幾歲的小夥計清掃過店鋪門前的灰塵後,那個中年掌櫃子拿著一個小茶壺,挺著大肚子晃晃悠悠的來到了錦繡坊門前。
昨天下午他就過來一趟了,與閻辰天南地北的閑聊了一會兒。從談話中閻辰知道這個比錢不多還要胖上一圈的掌櫃子名為畢塔山,除此之前便一無所知了。
畢塔山靠在門框上,笑眯眯的看了眼閻辰手中的小飛刀,微微一怔,旋即麵容恢複如初,笑問道:“小老板是習武之人?”
閻辰並未起身讓他進來,隻是微微頷首,笑道:“練過幾年而已。”
畢塔山雙眼滴溜溜的轉著,向著店鋪內瞟了一眼,失望的神色在麵容之上一現即逝,而後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說道:“我覺得為了強身健體去習武才好,何必成為武修呢。”
“為什麼呢?”閻辰有些好奇的看著這個油光滿麵的大胖子,饒有興趣的問道。
畢塔山歎了口氣,但臉上的笑容並未減少一分,說道:“那些武修雖然比咱們這些普通老百姓過的好,但哪個武修不過問江湖的事情呢?每天打打殺殺的,那日子還能叫日子嘛。”
閻辰笑了笑,並未言語。
畢塔山看了眼閻辰,對著茶壺嘴滋溜了一口已經泡了仍然不舍得換的茶,咂了咂嘴,笑道:“知道小老板不讚同我說的話,但你不能否認我說的話。這世上的武修怎麼說也有千千萬萬人,但真正爬到頂峰的有嗎?就算是有,也是鳳毛麟角的天縱之才。將大把的時間浪費在習武之上,到老了除了結下一堆的仇人外還有什麼?”
畢塔山摸了摸鼻尖上的幾滴汗水,低聲咒罵了一下該死的天氣後,繼續說道:“我魏國雖然是以武立國,可如今陛下重文輕武,這對於百姓來說卻是一件幸事。”
畢塔山臉上的笑意緩緩的收斂了,麵容之上出現了幾分哀傷之色,歎息道:“不打仗,天下太平,不就是百姓想要的生活嗎?又有多少男兒真的希望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用自己的生命去為國家開疆擴土?”
這話說得雖然沒錯,但在大街上敢說的出來的人卻沒有幾個。若是被官府的衙役們聽到,強行按上一個謀反之罪也不是不可能。閻辰眉頭微皺,不禁抬頭看向他,神色認真的問道:“畢掌櫃喝多了吧?”
畢塔山微微一怔,看了幾眼閻辰後,自嘲的一笑,轉身向自家店鋪走去,嘴中似歎息又似忠告般說道:“年輕人要好好的珍惜生命。”
閻辰扭頭看向一旁神色平靜的李伯,問道:“真是普通人?”
“普通人。”李伯點了點頭,平靜的說道。
閻辰略微沉默後突然嗬嗬一笑。
“笑什麼?”李伯好奇的問道。
閻辰聳聳肩,扭了扭身子,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說道:“就是覺得好笑而已。”
李伯也笑了笑,輕聲道:“他說的很對,百姓並不希望打仗。”
閻辰沒有應聲,似乎不打算繼續下去這個話題了。對於這種事情,閻辰知道自己幹涉不了。魏帝雄心勃勃,當初身為太子時便率兵攻打過南秦,硬是將南秦的三座城池劃入了北魏的國界之內。後來若不是兩國之間的踏虛境武修暗中和談了,想必北魏的國土還要擴大不少。
對於這些事情閻辰也隻是聽說而已,他雖身為北魏的子民,但他並不關心國事與天下事。因為家事已經使他焦頭爛額到心力憔悴了。
就算整個天下戰亂紛紛,他的家也不會受到幹擾,除非他父親主動參與到天下事之中,不然那個由他父親一手建立的巨大庭院會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