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溫柔地微笑,但似乎有了一點心虛,微笑變成苦笑,默默地點了頭。
“雖然我答應你以後再不查這件事情了,但是仇範是我的好友,我隻想自己能夠心安理得。你得告訴我,你和仇範的事情,你們是什麼關係?”
他看起來依然很平靜,耐心地聽我質問。
“仇範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樸家二少的。你知道這件事情麼?”我的聲音故意壓得低低的,溫溫軟軟。想讓他知道我對待這件事情會多麼冷靜和理智,希望他如實告訴我。
他微抬著額頭,依舊淡淡地應允了一聲,表麵平靜的像一麵鏡子。
“是你的麼?”
答案不置可否。他輕輕地點點頭,仿佛和他無關。
“是啊,不然你怎麼會說是你害死了仇範,你還瞞了我這麼久!”我還是不動聲色地惋惜著,擺了擺手,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他低下眼瞼,仿佛關上了活力的大門,變成迷霧叢生的傍晚的灌木林。霧氣慢慢地散開來,他的身子幾乎被淹沒掉。可是那沉默又是清高的,不容人侵犯的。
“話說起來,仇範似乎跟我提起過你。她說她認識了一位十分優秀的男士,讓她思慕已久。那個男人應該就是你了。你害死了她,也害死了你的孩子。”我還繼續往深處說,說得越多,心越來越煎熬,似乎犯錯的成了自己。
他沉默著,一言不發。良久,才舒坦了呼吸,發出一聲幹咳,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煙圈又開始在他的指尖盤旋上升了。
我被他的沉默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不得不一步步緊逼:“既然你當初認識她,為何你不自己去找她要線索,為何還要我冒著危險去救你?”
他終於要開始坦白。周先生當初不認識她,更不知道她就是仇範。那時候周先生剛和珠恩發生了矛盾,知道她和樸家大少爺的醜事,所以心裏十分不痛快,去酒吧獨自喝過悶酒。仇範她靠近他,用她的妖氣,體貼他並且還十分會安慰人,所以他們在一個晚上發生了關係。
他控製住自己,語氣裏沒有焦躁不安,滅了香煙,將雙手手指插進頭發。煙灰還是在他顫抖的時候灑出煙缸。就在那一刹那,我仿佛看見了他的軟弱,仿佛看見的又是真實。
“不,你一定有報複的快感。她愛過你,她懷著的是愛情的結晶。”仇範是什麼樣的女孩子,我很清楚。沒有人會真正打動她,沒有人曾獲得她的芳心,除非她會為了他懷一個孩子。
周先生隨即冷了臉,我一定觸痛了他的心。
“原來你本來就是不喜歡孩子的啊!”我看著他,“不然,金珠恩打掉你的孩子你怎麼會不傷心呢?還有要你殺珠善你怎麼還有殘留的善心呢?你本來就是儈子手不是麼!”
他停住不再說話了,重新拾起高傲的態度。他現在的心一定寒冷得像一座千年冰窖。
“我們不要結婚了。”我將鑽戒取下來遞給他,心中傷心到了極點。
周先生坐在沙發的一隅,將最後的煙嘴摁滅了,也不拿那枚戒指。他看起來沒有低落,卻像隻濕漉漉的、伸出利爪的大貓。
人總會在犯錯了之後才會發現祝福已離自己漸行漸遠。
他呆望著我,想著我說出的這些話。他的眼睛泛著光,卻一副冷漠的表情。他壓抑著自己,讓自己相信我對他已毫無用途。於是,他稍稍站了站,還是走了。
我呆呆地坐在地毯上,潮濕的夜風吹開陽台上的布簾,送進來刺骨的涼意。隨後,我看見最後那一片忍冬花,終於,它的絨軟的花瓣再敵不過這勁風一秒,淒淒慘慘的落幕了。
這是春天的最後一晚,這一天也是災難的伊始,周先生開始成為暴走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