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永恒輕蔑地一笑,不屑一顧地說:“正麵的交鋒,會傷害情分的,畢竟父子一場。我不希望他在臨死的時候,給自己種下惡因,讓他懷恨在心。這樣恐怕我每晚都睡不安逸了。”
“好了,我對你的家事不感興趣。告訴我,我該如何去找到線索。”我壓抑自己心中的不快,應付著說。
“我剛才對你講的都是我的一麵之詞。而且我這人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值得信任。所以,你應該去找到仇範在樸家受到家暴的證據。既然她的屍體已經火化,不能從表皮或者骨頭的傷勢判斷身前所受的虐待,但是可以從凶器入手。比如說,那口朱紅的大木箱子。你應該親自去看看,裏麵還有仇範被扯斷的頭發,她流出的血······”
“怎麼?你不能接近那個箱子嗎?”我反問他。
“是是,我可以。就算我能接近那口箱子,我也不能把線索帶出樸家。需要你親自動手。”他說。
這樣的話明擺著是要引我入室,他有野心,也很毒辣。可是缺點腦子。但是正因為這一點,我覺得他倒是可以被利用的對象。說到底笑到最後的不知道是誰。
所以,我再次試探地問:“說說看,你的計劃?”
“這幾天你抽個時間過來南京一趟。就說希望能拿到仇範生前的遺物作為念想。然後老夫人會讓我帶你去仇範身前養胎的房間,你可以假意在房間裏巡視一周,沒有找到合適的。你希望我帶你看更多屬於她的東西,這時候我會要求老夫人讓我帶你去地下室。那時候,你就會看見那口箱子了。隻要他們沒有人在我們身邊,你就可以放心取證了。“他有條有理地說。
“好。我還需要準備什麼?”我問他。
“鑷子、自封袋和手套。還有記得藏起自己的好奇心。”袁永恒說完,右手扭開車門,抬起他的右腳,伸出車外。等全身而退,順手關上門後,他再次彎下腰透過清晰的玻璃窗子,對我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說道:“祝你好運。離小姐。”話畢,轉身,大步流星,踏進茫茫夜色中,轉眼進了一家酒吧。想必,他對這次合作已經有了勝算,巴不得今夜就要喝個痛快。
“哼,好奇心?”我重複地說出剛才袁永恒用的這個詞,是的。好奇害死貓。這種奇怪的東西能掩蓋人的理智,讓人疲倦,不計後果,甚至鋌而走險。他曾說過徐明哲衝動過頭才被人害死的。那天,他和凶手因為互相給出的條件產生異議,一言不合就被殺害了。我想起他躺在地上蒼白而微微發紫的臉,光潔的額頭和平靜的表情。他是不是因為太好奇真相,才將自己推上險境呢?
陣陣的頭痛在酒醒的的過程中也減輕了,有了點困意。我看了看手機,時間指向12點之後,開始進入下半夜了。我加速開著車,極速的慣性扯了扯脖子害得頭痛又陣陣襲來,剛才的困意減消了。一路沿著沿海公路筆直前進,遠處的天空集聚著青烏色的落地雲,它們將海和天連接在一起,像海水從天上倒灌下來的,然而沒有起風。因為波瀾不起的大海看起來疲憊不堪,氣息微弱。
好奇心?我想起自己對仇範曾有的好奇心。她是一顆被我買到的扭蛋,對,擁有所有權的扭蛋,裏麵盛滿的秘密都是我的。
我從不會因為仇範的另尋新歡而生悶氣,隻有一次,在夏天的那晚。我像往常一樣來到她家,她的房間毗鄰遊樂園。我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擁在床上,蓋著薄綿被,隔絕於傳來熱鬧和歡樂的外界。空調的冷風呼呼地朝著床的位置吹,持續地送來涼爽的風。她摟住我的腰,吻著我的嘴唇。
我感覺她的痛苦,聞到她身上陣陣酸澀的黑醋木的香味。前一分鍾,在我們討論愛情如果超越了性別,超越了生死,顛覆人們世俗的觀念該如何去堅守這個問題時,我告訴她,這不是愛情,而是人們的獵奇和乖僻,是一種陰暗麵。她就開始吻我。她伏在我身上,疲憊不堪、心跳微弱,柔軟而溫暖的肌膚挨著我。她用手肘撐著床盡量不壓在我身上。我莫名地感到生氣。後來,我想我應該是覺得她太女孩子氣,矯情又做作、總是用感性的眼光去看待我們的關係,這對我來說是一種羞恥的負擔。而我隻是覺得好玩,這種和男人絕不會有的美麗感受讓我癡迷。等我想通我們的主次關係,認識到她是可以被控製的,就感到心滿意足了。我親吻她,舔舐她的舌頭,她的淚就流進了我的嘴裏。那個時候,我就發現她的所有秘密都是我知道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