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凱說的是實話。講道理,顧子安現在算是lustre酒吧名副其實的招牌。偽娘處處有,但也不是誰都能做到他這份上。女裝男扮,扮相稍顯難看就會招人嫌,會被人說惡心,還有什麼娘炮、人妖變態的惡毒用詞多得是,不但不會受歡迎,還人人喊打,但顧子安不同,不少人就是專程花錢來看他表演的,因此他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有不少酒吧想來挖人。
隻不過現在這家開的薪水還算誘人,顧子安在這兒工作習慣了,也不太想挪地方,而且郭凱也還在這裏,兩年前,就是他把這份工作介紹給他的。
郭凱看見顧子安的電話剛一直在震動,就幫他拿起來看,才發現上麵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未讀短信。
“回來……記得樓下超市……帶瓶醋?”郭凱沒解鎖手機,隻是順著屏幕上的信息提示讀出來,“這‘鄭小狗’……是誰啊?”
顧子安接過手機看了幾眼,嘴角不由漫起了笑,“哈哈,就是現在跟我住一塊那人。”
前段時間跟鄭隨吵得不行,處處擠兌他跟他對著幹,顧子安一氣之下就給他的備注改了這名字,現在看來倒也還挺名如其人。
“嘖嘖,這都幹上跑腿的了,之前你跟我住一塊的時候可是連瓶醋都不肯帶的啊。”郭凱一邊換衣服一邊酸不溜幾地說,“看來我哪有人家麵子大,請得動安爺呀。”
“那不是他沒多收我房租麼,我不能白住啊,總得幹活充賬吧。再說了,你沒少吃我做的飯吧?”顧子安用胳膊肘碰碰他,討好道,“嘴別倔那麼高了,改天請你宵夜。”
然後這廂笑著給鄭隨回了仨字,知道了。
他手機還沒來得及放下,“鄭小狗”就秒回了一條信息。
“早點回來,給你留門了。”
顧子安一下握著手機愣住,這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關懷,在他這裏就像外星生物一樣罕見,讓他著實發了好一陣呆。
可那句話卻像堅不可摧的堤壩上有了裂痕,讓原本不存在的情緒如潮水,蔓延得到處都是。
而後,便是久違的溫暖。
顧子安攥緊手機,直到手心有些發燙才意識到,然後將它放入換下來的外套口袋中,推門出去。
前廳裏還是一如既往地吵鬧,轟鳴的音樂和發酒瘋的客人。顧子安不知怎麼突然對這些從心裏升起了些厭倦,空氣中的那種被鄭隨所嫌棄的味道,也似乎比平常更猛烈地灌入鼻腔,讓顧子安低了頭就匆匆往洗手間走。
狹窄的走廊裏壞了兩個燈,看起來更陰暗老舊,另外那個僅剩的燈苟延殘喘地閃了兩下,顧子安眼神一打閃,就不經意撞上了迎麵而來的一個人。
他下意識地說抱歉,一抬頭,卻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臉。
魏殊城。
時隔多日不見,他還是如記憶裏的一樣,淩厲的眉眼帶著痞氣,渾身上下都是掩藏不住的鋒芒。
顧子安渾身泛起冷顫,就像刻意回避的過去一下子刺入眼前,他本能地轉身就走,隻想離那個人遠一點,更希望對方沒有把他認出來。
可是已經晚了。他穿著高跟鞋幾乎要跑起來,卻被那個人三步並兩步地追上,拽住手臂一把摔到了牆上。
“你來這兒幹什麼?!”顧子安後背吃痛,厭惡地想甩開他的手,可是穿著女裝讓他有點拘束,不好做太激烈的動作。
“就這麼不想看到我?還跑?”昏暗的光線在他深陷的眼眶投下濃鬱的陰影,“大門敞開著,老子有錢怎麼不能來?”
他的聲音還是這樣的低沉、蠻橫,許久沒聽到這副嗓音讓顧子安有些錯覺這不是真的。
顧子安隱忍著不發作,周圍都是來往的客人,他並不想把保安招來。
魏殊城見他不說話,語氣便曖昧起來,“我很想你,小安。你現在住什麼地方?我晚上上你哪兒好不好?”
他扶上他的腰,蹭上他的頸窩,摟住他熟門熟路地親昵,手也不安分地往他裙底裏探。顧子安感覺到他鼻息間的酒氣噴在自己脖子上,氣得渾身都要發抖,隻狠狠地將他推開,“你喝多了!”
魏殊城被推得踉蹌了幾步,一下就火了,死死拽住顧子安的手臂,“你他媽就一點也不想我?!你是不是狼心狗肺?!”
“放開!”顧子安不想跟他過多糾纏,掙脫開就往舞池中央人多的地方走。
“顧子安!你給老子站住!”
一聲怒吼從身後傳來。憤怒、委屈、不甘,顧子安心裏多日積怨的情緒也終於被他激出來了,轉身也衝他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