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正抬起眼來看他,五官精巧,眉目倩兮,相互對上視線,眼神躲閃一下,竟然被鄭隨看出了點兒含羞帶怯的味道。
“你……”鄭隨聲音發顫,握著門把的手像是握著虛無。
在開門之前,他無論如何,絕對是沒有想到。
“我什麼啊?又不是沒見過。”顧子安越過他身邊,拍了拍胸,看著上頭凹進去的一塊,過了半天才複原,說,“啊,墊少了。”
他不變的男聲嗓音和粗俗到不行的動作立刻把鄭隨拉回了現實。
“你、你幹嗎啊你!”鄭隨氣急敗壞地朝他吼,要故意看我出醜是不是?一言不合就變裝,這不是嚇人嗎。
“你要去上班?”不是說好了今天一起出去吃飯的嗎,怎麼臨出門還帶變卦的?
“不是啊,我就這麼出門。”說著顧子安把手裏的小挎包背上,從裏頭拿出一雙魚嘴高跟鞋,把腳擠進去,然後轉了個圈,得意地衝他笑,“還不錯吧,這身兒。”
“不錯你個頭啊!”鄭隨氣憤地在他腦袋上打了一下,那人發出啊嗚一聲,委屈地扶正被打歪了的發帶,說,“上次看電影,是誰說沒有約會的感覺的?那我這不是想著,說不定穿個裙子你能有感覺點嗎?”
“哈?”鄭隨不懂他這是什麼神奇的邏輯,感覺沒怎麼找到,心髒倒是快被嚇掉了。
“換回去換回去,你自己不覺得別扭啊?”
“我有什麼好別扭的,我每天都這麼穿。”顧子安對著玄關的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說,“你就當玩一次角色扮演不就好了。”
他回過頭來衝他笑了一下,“放心,我會演得很像的,不會讓你覺得有任何突兀的地方。”
話音剛落,剛剛說話嘴角還帶點男性的痞氣,現在完全不見了,替而代之的是溫婉明媚的笑,轉變迅速實在讓人驚歎。
他,哦不對,是她,半側過身來,朝鄭隨伸出了手,微笑著,像是在說,來呀。
鄭隨又一下子覺得腳底踩空,落入另一個深淵。
吃飯的地方離家有點兒遠,所以還是得開車去。
鄭隨有倒是有一輛suv,隻不過上班太近,他平常都不怎麼開,隻偶爾去自駕遊和周末上郊區逛的時候能用上。
車裏的氣氛是詭異到一定程度了,空氣似乎都不帶流動的。
顧子安坐在副駕駛上,整個兒一端莊嫻靜,而鄭隨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手指抵在唇邊,不怎麼敢看他。
恬靜秀美的側顏,過肩長發柔順地散落胸前,及膝的連衣裙,真特麼太像女的了。他如果不說話,根本不會有人發覺的。
這會兒就跟真的有個女的坐在自己車裏一樣。
鄭隨最不擅長應付女人了,隻要有一稍微漂亮點的女的在,手基本上就不知道該怎麼放了,而且這個女人,還不是隨隨便便的什麼人,準確來說,自己最開始表白的對象應該是“她”。而不是顧子安。
所以,可想而知鄭隨坐在那兒開車是個什麼心情,眼睛是盯著路沒錯,可腦子卻像是放在花椒裏醃著,麻得不能做任何思考。
鄭隨隻局促著,也不敢說一句話,就這麼靜默著。兩個人中間空出來好大一塊地方,好空曠……能擺台麻將了感覺。
而這時候,車載廣播很恰如其時地放起了牛皮癬一類的廣告,“幫助男性重振雄風,給您一個完整的家,專治不孕不育,請到xx國賓醫院……”
顧子安皺眉伸手去調台,白花花的玉臂就隻那麼碰了鄭隨胳膊肘一下,鄭隨就跟觸了十萬伏特的電似的,手一緊張,方向盤一打拐,差點就撞上路邊的電線杆。
一個急刹,車劇烈地晃了一下,顧子安就把頭磕車窗玻璃上了。
“我靠,你能不能看著點兒路啊?”顧子安扶著額頭痛苦地揉著,跟他外表極其不符的男聲冒了出來,殺傷力有夠上百,簡直開口毀所有。
完美被打破,違和感一下就上來了,猶如冬天的一陣兒冷風,讓鄭隨立馬清醒了許多,把魂也從外太空給喚了回來。
也多虧這句話,鄭隨反應過來,對對對,這人就是顧子安,是那個脾氣衝,性子擰,還老愛打人的顧子安,我看過他穿著褲衩到處亂跑的,沒穿褲衩也看過,沒啥好怕的。
而這一震估計是把他那些偽裝的矜持都震碎了,顧子安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沒那麼端著了,背也沒挺得那麼直了。也有可能是坐久了腰部僵硬,所以不打算再裝……畢竟裝x還是很累的……
鄭隨用餘光瞄到他裙子的肩帶滑了下來,心說,這人怎麼回事兒,好端端的裙子就好好地穿吧,還非得像跟家穿個大背心一樣隨便。
鄭隨實在看不下去了,隻好空出一隻手幫把他衣服拉起來。
過會兒又掉了,那個開車的人繼續盡職盡責地拉好,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