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此,景言太後將拉坐床邊:“你從小……便受你父皇熏陶,性子耿直……認準了的事情就絕不放手,也罷,這個朝堂被他們弄得……烏煙瘴氣,就這樣去見你父皇,我也……愧疚難耐。去做吧,做你……覺得正確的事情,母後會在這深宮裏……等著你。”她說的費力,一句話講了很久,林渠琛恐她不適,不住的點著頭。
如果說在奪回皇位的道路上還有什麼值得他徘徊的,就是景言太後的態度,她一人獨在深宮,沒有支持者與勸慰者,少不得胡思亂想,無益身心。如今母子將話語挑明了說,無疑解開了各自的心結,有了景言太後的支持,林渠琛也能更好的勇往直前。
景言太後說完上述一段話,歇了好些時候。林渠琛看著她鬢角的白發,酸楚無比。她還是個養尊處優的太後,卻因為無休無止的四年憔悴不已,作為兒子,心中唯有滿滿的歉意。
景言太後看著眉頭深鎖的林渠琛,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這個孩子總是苛責自己做的更好而過於責備他人,這樣的人作為一國之君才能更好的體恤民臣,真正做到為官為民。她伸手覆上林渠琛的眉頭,微微笑道:“回來就好。”
這四個字平常卻直擊心扉,林渠琛也翹起唇角,回來就好,回來了就有希望。就在母子二人執手相看的時候,屋外傳來白巧略顯急迫的聲音:“有人來了,快些出來吧。”情勢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景言太後慌忙握住了林渠琛的手,後者直起身子快速說道:“母後一定保重身子,不日之後琛兒必來迎接母後。”他耳中聽著白巧一聲聲的催促,看著床榻上枯槁的母親,心中如百萬螞蟻噬啃而過,揪心不已。
景言太後雖亦有不舍,但還是慢慢鬆開了林渠琛的手,開口道:“好,母後等著你凱旋,就像以前一樣。”白巧終於衝進門來,將林渠琛一把揪住便要破窗而出,景言太後突然道:“琛兒,你可以前去拜訪你舅舅,他會幫助你的。”林渠琛點點頭,在白巧的強拖亂拽下出了窗子,景言太後的淚水在眼眶中來回滾動,終是沒有落下來。
她用絲帕擦擦眼睛,喚道:“華碧。”華碧便是白巧先前迷翻的宮女中的一個,在走之前白巧已將他們全部解毒,但此刻這些人的頭腦還有些不太清楚。華碧隱隱聽見有人叫她,還沒有辨清是誰,隻得含糊說道:“誒,來了。”
院中的小太監們也是稀裏糊塗,摸不著頭腦,因為白巧的速度奇快,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是有人為之,還以為是自己打瞌睡了。靠近院門的小太監甩甩頭,從門口探望,這一望倒嚇了他一跳,忙大聲道:“景仁太後到……”
白巧所說之人便是景仁太後,她在一眾宮女太監的簇擁緩緩而來,發釵搖曳,步履輕盈,倒不像是一國太後。她原是路過這裏,想起景言太後,也不知起了何種念頭,便拐過來看一眼。
人都道最毒婦人心,當年剛剛入宮時二位還是妃子與皇後的關係,做妃子的難免低頭些,況嵐妃心中還念有遠在達拉城的錢開,所以二人的關係還不算僵硬。直至二人都育有一子後,情況開始變得複雜起來。嵐妃有了奪嫡之心,談皇後自然要護著自己孩子,二人雖沒有直接撕破臉皮,但彼此之間大有你死我活的跡象。
後來經過一係列的策劃,前太子下落不明,七皇子順利登基,二人的爭奪以談皇後的全麵失敗告終。後來雖同為太後,但地位尊卑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時的嵐妃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對於談皇後也沒有敵意,雖然還是防著的。但談皇後對嵐妃的恨意一絲未減,然後便是驚動皇朝的二位太後廝打大戰,這一戰真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在西朝曆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雖然恨極,但當談皇後冰入膏肓後,嵐妃竟隱隱有了一絲不舍,當然她自己是不會承認的。今日來也是打著“我要氣死她”的幌子,嵐妃便特意“趾高氣揚”的走進榮翠宮。
後續便沒有了敘說的必要,談皇後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看都沒有看嵐妃一眼,氣得後者甩袖離去,發誓再也不來了。
這段“佳話”也被隨行的太監宮女記在心頭,成為宮中茶餘飯後的又一大談資。這個笑料並沒有談論很久,因為很快一年一度的春狩便到來了,這在宮中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足以令太監宮女們談的眉飛色舞。
春狩是西朝一年一度僅次於除夕的大事,每年驚蟄前後,皇室成員便拔寨而行,前往建於西朝西邊的行宮靈薩宮,皇帝會在這裏舉行盛大的狩獵儀式,各善騎射的王公大臣們各顯神通,在春狩中大顯神通,以博九五一笑。而皇帝本人也會出手狩獵,往往就是這次狩獵最驚人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