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婉瀾輕輕歎了口氣,“如果傑奎琳是你準備結婚的對象,那……”
當著陳夫人的麵,她忽然換成了英語:“那你為什麼不能對她好一點呢?”
陳夫人叫嚷起來:“你要將她帶到哪裏去?你給我放手。”
她竟然衝過來,要將傑奎琳從婉瀾手裏奪走:“你自己走吧,不要在我們家裏待著。”
婉瀾驚訝地轉過身去看陳夫人,就連蘇曼都嚇了一跳的樣子,急急過去攔著她:“媽,您在說什麼呀,太太沒有錯……即便是太太有錯,您也不能這麼趕走她呀。”
“她嫁到我們家來這麼些年,錯還不夠多嗎?”陳夫人怒聲道,“是我當年瞎了眼,竟然給玉集娶如此惡婦,怎麼,如今你還想要攪黃元初的婚事?”
陳暨實在聽不下去,他在一片女人尖聲細嗓的吵嚷聲中猛地提高嗓門,大喝了一聲:“都給我住口!”
婉瀾不怕他,在陳夫人安靜下來後同陳暨點頭致意:“我先走了。”
陳暨也點頭:“叫司機送你,小心一些,如果很晚了就在那邊等一下,我去接你。”
他這是在同陳夫人表態,與此同時,他很巧妙地向婉瀾處走了一步,正正擋在陳夫人同她兩人之間,將她們隔開了。
婉瀾看懂了他這個動作的意義,於是對他微笑,眼睛裏含著萬般柔情:“我明天早上回來,我要安撫一下她的情緒。”
“她”指的是傑奎琳,剛才的鬧劇顯然將她嚇到了,此時正躲在婉瀾身後,雙手緊緊握著她的臂彎。
陳暨看了傑奎琳一眼,心知他的如意算盤已經被打破了,傑奎琳回國後必然要同陳啟一刀兩斷,再不往來。
婉瀾柔聲安慰他:“不要喪氣,玉集,天無絕人之路,我的朋友德齡也在美國,她興許能為我們引薦一些朋友。”
陳暨對她笑了笑:“路上小心。”
婉瀾從大門處走下去,車子停在門口,她剛下樓梯,又想起什麼似得急忙回頭,跟丫頭耳語了一句話,那丫頭蹬蹬跑去客廳裏,道:“立夏,太太叫你把她妝台上的胭脂盒給她拿去。”
立夏方才一直不敢下樓,此刻聽了這話,立時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從樓梯上躥下來,奔大門處去了。
陳夫人臉都氣白了:“不像話……不像話!”
陳暨捏著眉心,歎了口氣:“母親大人……是想在家裏吃,還是下館子?
陳夫人狠狠瞪他:“吃什麼?還吃什麼?氣都要氣飽了,我將這個家領成這個樣子,至今連個香火都沒有續下,還娶了個惡婦當長媳,以後下到地下,還有什麼顏麵去見你們父親?”
陳暨忍無可忍:“媽,你記得平康是怎麼沒的。”
陳夫人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立時便瞠目結舌愣在原。陳暨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追究——婉瀾都已經不說什麼了,他除了慶幸,還能怎麼做呢?總不能押著自己的母親去跟她賠罪吧。
陳夫人漲紅了臉,哭嚷起來:“你這是在怨我?好啊,你現在也來怨我了,我這個當娘的,一顆心哪點不是操在你們兄弟身上,現在你反倒因為一個外人來怨我了……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阿曼,你收拾東西,咱們回揚州。”
蘇曼看了陳暨一眼,連聲應著,上趕兩步扶住陳夫人,陪她顫巍巍地小步往外挪。
陳暨是真鬆了口氣的樣子,竟然道:“今天太晚了,明早我派人送母親大人回揚州。”
陳夫人跟蘇曼齊齊結舌,萬萬沒有想到陳暨竟然會順水推舟。陳啟像個悶葫蘆一樣在母親和兄長跟前站著,沒有想法,也不敢有想法。
“在家吃吧。”陳暨道,“今晚什麼也談不成了。”
傑奎琳在路上同婉瀾抱怨,指責她怯弱,不明白她為什麼縱容別人來對她和她丈夫的生活指手畫腳。婉瀾不知道該怎麼同她解釋,隻能含混地糊弄她:“那是我丈夫的母親,她隻是關心自己的兒子。”
謝懷昌在宅子裏等她,韋筠如還用廚房裏的烤箱烤了奇形怪狀的麵包。他們兩人一者在英國軍校留學過,一者剛從英文係畢業,各有一口流利的英文,使傑奎琳感到自在不少,她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在陳公館的所見所聞全數抱怨出來。
謝懷昌的臉色越聽越可怕,到最後猛地站起來,怒道:“怎麼你從來不向家裏說一個字?老物欺人太甚!她來那日我就疑惑那丫頭憑何跟陳玉集以兄妹相稱,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了,寧隱,”婉瀾擺著手安撫他,“這是我的家事,你不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