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又問:“以後聽誰的話?”
那丫頭又趕緊答:“聽老太太的。”
她滿意地笑起來,接著問出了第三句:“那老太太聽誰的?”
丫頭們雙雙卡住,不知該如何回答,蘇曼眼角的笑意便收起來,她猛地抬腿,往先前答話的那個丫頭肩頭踹了一腳:“記住了,老太太聽我的。”
“是,是,老太太聽曼小姐的。”丫頭連連道,“我們也聽曼小姐的。”
她終於笑起來,一個真正愉悅的、滿意的笑容,嘴角上鉤,下巴也跟著抬起來,一雙眼睛裏盛滿了得意,細細看來,還有幾分躍躍欲試的野心。
“好了,幹活兒去吧。”蘇曼轉過身,曼聲吩咐,“手上做細點,別讓我不滿意,你們知道我不滿意的後果是什麼。”
兩個丫頭更低地伏到地麵上,蘇曼從她們麵前走過,昂首挺胸,驕傲得像一隻孔雀。
她方一離開,先前一直不敢吭聲的那丫頭便哭了,抹著眼淚往外跑,說要去告訴太太,機靈的那個拽她一把,道:“你傻呀,太太跟老太太,你分不清誰更管事?連老爺都得聽老太太的,你找太太有什麼用?”
然而那丫頭固執得很,被她拽住了,還掙紮著往外跑:“那個人你跟得,我跟不得,不就是個賣笑的女人,老爺給她幾分顏色,還敢蹬鼻子上臉了。”
她拍掉頭個丫頭的手:“太太要是不管,我就不做了,橫豎咱們簽的是合同,我叫我爹娘把錢還給太太,我換一家照樣當差。”
“你去吧,”前頭那人見攔不住,賭氣撒手,“你就等著換家吧。”
婉瀾還在書房裏,那丫頭哭哭啼啼,先跑到主臥裏,問了人才到書房,張嘴就要求婉瀾放她,她原意拿錢把自己的合同贖回來。
婉瀾嚇了一跳,不由皺眉,叫她的名字:“寒衣,怎麼了?”
寒衣將鼻涕眼淚都抹在自己袖口上:“太太饒命,我做不下去了,都說天無二日人無二主,這家裏到底是聽太太的,還是聽曼小姐的?太太才吩咐我們替那個洋小姐收拾行李,曼小姐就帶著老太太過來訓斥我們,還……還打我們巴掌!”
她有意誇大其詞,想激婉瀾的火氣起來,替她去出頭。
婉瀾挑眉聽完,慢悠悠地笑了一聲:“是嗎?她說太太聽老太太的,老太太聽她的?”
寒衣趕緊點頭,又添油加醋道:“她還說……她還說……”
婉瀾歪過頭來:“還說什麼?”
“還說聽太太的也沒錯,她早晚也要當太太,”寒衣低著頭,“到時候就是全聽太太的了。”
“好,好打算,”婉瀾站起來,踱步到寒衣跟前,“閻王鬥法,你們這些小鬼也跟著遭殃……抬起頭來。”
她彎下身,掐住寒衣的下巴,左右仔細看了看,又笑了一下。這一笑使寒衣的心提到嗓子眼,她瞎話扯得方便,卻忘了偽造證據,這粉白的一張臉,看不出一點兒挨巴掌的痕跡。
但婉瀾卻道:“瞧瞧這小臉……”
她直起腰,回到書桌前:“回頭立夏回來,找她領一把銅錢。”
寒衣立時愣住了:“一……一把銅錢?”
“叫她拿錢袋子給你,”婉瀾笑起來,“你去抓一把,能抓多少,就是多少。”
寒衣看了看自己的手,趕忙磕頭謝恩:“多謝太太,多謝太太!”
婉瀾又回到書桌後麵,笑眯眯地看著她:“去接著把洋小姐的行禮收拾好,蘇曼要是再去找事,我就給你撐腰去。”
她說著,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十分鍾,怎麼還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