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不可預見性終於讓平庸過了近二十年的趙三忌揚眉吐氣了一把,盜墓賊孫田丐此刻正倚在屠晚清那輛212迷你小吉普上吞雲吐霧,橫貫鼻梁的那條刀疤在煙霧中有種變態的詭異,眼睛談不上炯炯有神,但也精光畢露,類似當初在發現曹操墓那會兒所折射出的駭人光彩,隻是後來被同行的一個沒啥職業道德的家夥給出賣,政府強行介入後孫田丐才與那窟窿寶藏失之交臂,繼續當他的天涯淪落人。直到大前年那會兒碰到大響馬孔青羊,兩人在一番狼狽為奸後,苦日子才算勉強熬到了頭,但坑蒙拐騙的事兒幹多了,一直信命的孫田丐難免擔心有天遭報應,天打五雷轟,之後勸服了孔青羊,兩條稱不上猛龍的過江泥鰍一路南下顛簸到了x市,金盆洗手讓他們確實也過上了一陣子無憂無慮的市井小民生活。可就在這兩家夥本以為一生就這樣庸碌而過時,不料卻碰上了在山東曾經有過幾次交集的屠晚清,對這特大號諜中諜,孔青羊孫田丐兩哥們實在不敢以常人度之,所以當屠晚清開門見山說缺人手,兩家夥因為有一些見不得光的把柄在對方手上,當下也沒敢拒絕,琢磨著那會兒兩人的怨念估計是有,卻也隻能打碎鋼牙和血往肚子裏吞,可無巧不成書,孔青羊孫田丐知曉了大老板趙三忌竟然是趙老爺子趙神仙的親外孫後,當天的怨氣就沒了大半,甚至有種嗬護後輩的意思,惟命是從不假,在幫忙打理酒吧時也一直躬身力行,畢竟趙老神仙對他們可謂有著再造之恩,江湖人的義氣講究的不正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因此,在趙三忌的酒吧被姓劉的犢子給砸得七零八落的時候,孔青羊孫田丐說不火大,顯然不現實,否則這兩號在道上還稍微有點名氣的大泥鰍也不會聽從毛頭小子藍未央的指示而卷入這場是非。後來孔青羊時運不濟,被整趴了,獨木難支的孫田丐這才朝趙三忌說起家底這碼子事,而趙三忌也沒拒絕,人多力量大,目標導向的趙三忌確實隻注重結果,至於過程到底是否肮髒,他倒沒怎麼理會。
被充分放權的孫田丐連夜揣著趙三忌給他二十萬大洋踏上了北上的火車,先到了山東煙台,顧不得欣賞風景向來怡人的旅遊勝地,孫田丐第一時間豎起了那杆曾經令煙台風雲變色的大旗,所謂人皮樹影,雖然兩條大泥鰍早已淡出煙台地下界好一段時光,可還是被他召集到了一票人馬,以無業遊民居多,當然其中也包括一些重義氣但又已經成家立業了的小響馬,隻是孫田丐宅心仁厚,曉得九死一生的南下之行是共患難而不是同富貴,拒絕一小部分人的拳拳盛意,這樣的老好人,對專幹掘人祖墳的孫田丐來說,確實有點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諷刺。從趙三忌撥付給自己的二十萬大洋中取出八萬塊交給了在煙台拉到的那票痞子無賴後,孫田丐吩咐對方先行南下x市,到達目的地時先別惹是生非,一切行動等自己回來再說。處理完了在煙台的事物,孫田丐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黑龍江伊春,一個魚龍混雜水深不見底的地兒。下了火車時,當下氣溫零下十幾二十度,孫田丐一路忍饑挨凍,風行雷厲地摸到了一家有點小破敗的拉麵館,找到了一個綽號“九指”的中年人,同孫田丐一樣,都是挖人祖墳行業中神級般的存在,而有別於孫田丐的盜亦有道,九指中年人似乎更加不敬天不禮地,凡是被他光顧過的墳墓,大至皇陵小至墳丘,能打包帶走的他絕不遺留下一丁半點,全然沒把該行業守則放在心上,或許出於這種雁過拔毛的行徑,九指中年人在風光過一段時間後,就遭因果,前些年一直黴運不斷,先後進了三趟局子,不過這人倒也本事,類似美劇《越獄》中的邁克斯格非,天羅地網楞是沒能牢住這家夥,三番兩次被他逃之夭夭,直到現在依舊逍遙法外,隱姓埋名在這天寒地凍的混雜地帶。
起初孫田丐遊說九指的時候,這家夥死活不肯,口頭上掛的淨是些“風口浪尖”“風聲緊”的搪塞由頭,孫田丐沒轍兒,隻好拿出件金盆洗手前在曹操墓裏頭淘到的龍鳳呈祥送了上,九指當下眉開眼笑,不過卻又獅子大開口,想要自己出山相助,那得再意思意思,沒有兩百萬現鈔,說啥也沒門。對九指的得寸進尺,孫田丐顯然也不是泥捏的善茬,兩人當場就掐了架,即使結局孫田丐知道那結局沒啥懸念,自己肯定得完敗。最後兩人達成了某個秘密協議,九指破天荒的以十萬大洋的跳樓價被孫田丐給請出山,兩人這才南下x市。而在逃人犯的九指確實也虎,麵對疏而不漏的恢恢法網,居然在某個黑市印製了張山寨身份證,據說就連國安部都難能辨認真假的那種,隻是價格方麵確實唬人,十萬大洋就這麼打水漂。當時孫田丐好奇得緊,追問這茬,九指也沒藏著掖著,如實相告,說如今失蹤人口這麼多,沒有千兒也有八百,想要在裏頭找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易如反掌。當時把孫田丐嚇的,這裏頭有貓膩啊,天大的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