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千重殿。
卓蘭予負手站在窗格前，看著襄國王宮各個殿閣的屋簷鱗次櫛比。那些瓦片在月光下泛著冷灰色的光。每次站在這裏，卓蘭予總是有一種俯視眾生的感覺。
“鳳兮還沒有回來嗎？”卓蘭予負手問道。
蘇盈道：“還沒有。”
卓蘭予的嘴角漸漸上揚，最終止不住笑了起來。
門外有人稟告道：“鳳姑娘回來了。”
“讓她進來。蘇盈，你下去吧，我有話要單獨和鳳兮聊聊。”
“是。”
鳳兮走入千重殿的時候卓蘭予正斜倚在美人榻上，梅花酒特有的清洌香氣彌漫在整個大殿。
卓蘭予手持一杯，笑看著鳳兮，說道：“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公主怎麼會這麼想？我隻是有事耽擱了一下。”
卓蘭予看著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鳳兮雖覺卓蘭予的樣子有些奇怪，但她本就有些心虛，所以不敢多看卓蘭予，連忙岔開話，說道：“今日筵席之上滕王似乎有意與殿下結交，但容王的態度卻有些讓人擔心。不知公主——”
“恰恰相反。”
“什麼？”
看著鳳兮瞪著自己，一臉茫然錯愕的樣子，卓蘭予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說道：“哎，鳳兮，你這樣子可真是有趣。有沒有告訴過你，你這樣看著人的時候，會讓人特別想要欺負你？”
鳳兮皺眉道：“公主，我看你今日是醉了……鳳兮還是先告辭吧。”
“等一等，我雖然喝了一點酒，但還不至於醉。”卓蘭予撐起身來，可還是止不住笑道：“皇甫華那小子果然是狐狸變的，還是隻黑狐狸。表麵上看著溫文爾雅，其實一肚子壞水。把人騙得團團轉，連我都差點上了他的當。何況是你？不過鳳兮啊鳳兮，還好有你……”
鳳兮與皇甫華重逢後雖然十分欣喜，但也擔心皇甫華若和卓蘭予對立，自己將會陷入兩難。可偏偏和皇甫華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什麼也想不到。到了後來才又擔心起來。方才聽卓蘭予說恰恰相反，鳳兮雖知卓蘭予後麵所說的話中還有玄機，但她更想先確定皇甫華和卓蘭予會否對立。
“公主，你剛才說恰恰相反？”
卓蘭予點了點，說道：“不錯。願意站在我這邊的是皇甫華，而魏翯……”卓蘭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道：“我是不會和魏翯合作的。”
“可是在筵席上，明明容王拂了公主美意，而滕王卻……”
“鳳兮……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呢，一杯酒而已。”
“可當著那麼多人。”
“鳳兮，我再教你一件事。越是重要的決定，參與的人越少。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要說廢話。魏翯隻是喝了一杯酒而已，你可聽他真正說了一句認同我的話？”
鳳兮回想今日筵席上魏翯所說的話，不錯他是稱讚了卓蘭予一句快人快語，可他並沒有親口認同卓蘭予做主這件事。
卓蘭予接著道：“人越多的地方，其實戲越精彩。在你看來今日皇甫華是拂了我的美意，魏翯是對我示好。可他們要是都在做戲呢？”
“都在做戲？”
“魏翯對我示好，不過是想要讓我放鬆警惕。他與大哥、三弟早有聯係。大哥和三弟都比我好控製，而且現在我處在劣勢，魏翯不可能想選我。”
鳳兮皺了皺眉，問道：“那容王呢？”
鳳兮一問完就見卓蘭予笑盈盈地看向了自己。
“是啊，我也奇怪，為什麼容王會選擇我。可是鳳兮，你這麼晚才回來，我似乎猜到了一點什麼。”
“公主猜到了什麼？”鳳兮覺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冒汗。
卓蘭予拖著曖昧的聲調說道：“是為了你，皇甫華是為了你。今日我派你去送他就是想要試探試探。想不到……”卓蘭予上下打量了一番鳳兮，“想不到他還真是個多情種子。”
鳳兮一驚，聽得卓蘭予這樣說，她心裏又是高興，又是懊悔。高興的是皇甫華對她的心意，懊悔的是自己做事大意。
鳳兮雖然不想皇甫華看不起她。可如今身在襄國，她並不是不分輕重緩急的人。她知道皇甫華說得對，他們的關係，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為好。
卓蘭予笑著道：“你不必懊惱，其實知道了皇甫華為什麼會和我合作，我反而會更放心。不然他今早那麼突然地找上我，我還真是擔心他另有陰謀。”
在今早去往禹明宮之前卓蘭予收到了一張小紙條約她單獨見麵。
在回到襄國後鳳兮就和卓蘭予分析過，雖然選婚對卓蘭予不利，但各國權貴來到襄國，卓蘭予也可趁機拉攏說服他們站在自己一邊。在大宴之前就有人約見，對卓蘭予來說是件好事。她當即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