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大宴對溯月族來說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高興的事。
篝火燃起來照亮了半邊天,湖水倒影著明月和火光,形成了一副奇異的美景。
太祖公也從湖心小島來到岸邊和族人們一起聚會。
鳳兮喝下了一大碗自釀的米酒後,整個人就有些暈暈乎乎地了。她唱起南國的小調,纏綿悱惻。
阿蘿不禁湊過來將她拉入了載歌載舞的人群之中。本來皇甫華似乎也難逃此劫,但他找到了一個頗為有力的擋箭牌。
當所有人都在歌舞歡樂的時候,皇甫華和太祖公坐在一起,一邊飲酒,一邊說著什麼。
自釀的酒入口並不覺得辛辣,但後勁綿長。太祖公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黝黑發亮,他一邊喝著酒,一邊打量著皇甫華。
皇甫華已經喝了不少了,但看上去沒有一點醉意,他的眼睛明亮得如同頭頂上的星辰。
“你想讓我們重燃戰火?”太祖公放下酒直接問道。
皇甫華搖了搖頭,說道:“不,不是重燃戰火,而是重新奪回屬於溯月族的一切。”
太祖公轉頭看著一旁歡笑的族人,說道:“他們已經不能再失去任何東西了。留在月亮湖,是溯月族人最後的安寧。”
皇甫華也看向人群,但他的目光隻停留在那個最美的人身上。
“我叫皇甫華,容國皇甫華。”
或許旁人不知道皇甫華是誰,但皇甫華相信太祖公一定明白自己的身份。這位老人已經經曆了太多,從一點蛛絲馬跡就能輕易洞悉世事。正因為如此,他現在才會和皇甫華一起喝酒。他看得出來,皇甫華不是一般人。
而現在聽到皇甫華點明容國,太祖公自然也就明白了。
“容國皇甫氏……你是……”太祖公看了看皇甫華,推斷著他的年歲,說道:“容王?”
皇甫華笑著晃了晃手裏的酒,眸色不明地說道:“之前是。”
太祖公微微有些動容。
皇甫華抬頭道:“現在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罷了。這不,還要借助鳳兮,才有這立身之地。”
太祖公盯著皇甫華,然後突然笑道:“你小子……有些意思。”
皇甫華也跟著笑了笑。
“老頭子看得出來,你還沒有到山窮水盡那一步。”太祖公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這讓他看上去年輕了許多。“人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是絕不會像你現在這個樣子的,你的眼睛告訴我,你還有後招,你一點也不著急。所以……你現在想攛掇溯月族奪回臨澤城,奪回對郢迦國的掌控。究竟是有什麼居心?”
“我說我是為了鳳兮,您信嗎?”
“信。”
皇甫華想不到太祖公會這樣回答,不過接著他又聽太祖公說道:“老頭子相信你一定是為了鳳兮,但絕對不會完全是為了她。”
皇甫華點了點頭,自己端起酒又喝了一口,低下頭喃喃自語道:“是啊……一件事總是摻雜了太多,或許正因為這樣,她之前才會不信任,才會疑惑吧。”
“你想要溯月族重新奪回臨澤,之後呢?”太祖公沒有問皇甫華打算用什麼辦法奪回臨澤,這一點他並不十分擔心。皇甫華既然敢來和他提這件事,就是心中有了成算。
“您知道現在天下大勢,是如何嗎?南國已經滅了,靖安國也沒了。這天下……是要歸於一姓。”
“九國江山,一家天下?”
皇甫華不由得看向太祖公,心中歎道,薑還是老的辣。
“不錯,正是如此!”
“所以……”太祖公看著皇甫華誌在必得的樣子,說道:“如果溯月族重新奪回臨澤,是要對你稱臣嗎?”
皇甫華沒有遲疑,直接點了點頭。
“是,需要對我稱臣。但整個郢迦的管理,依舊是在您手中。”
太祖公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又一碗一碗的喝起了酒。
等他放下酒碗的時候,就站起身來。那時候他看著月亮湖,看著溯月族的族人。他說道:“那就讓我們重新回到臨澤吧。”
皇甫華看著太祖公的背影,他已經老了,背已經佝僂,但皇甫華從他身上看到的不是衰老,而是一種難以描述的希望。
這一場宴會直到篝火燃盡,人們才各自散去。鳳兮喝了很多酒,已經嘴的不省人事了。皇甫華將毛巾浸濕了涼水擰幹後敷在她額頭。
他看得出來,鳳兮今天是真的高興。
身後傳來很輕的腳步聲,薑寧在皇甫華三步以外站定,說道:“虞時明從黎國傳來了消息。”
皇甫華回頭,薑寧便將才收到的消息遞給皇甫華。
皇甫華對著燭火看了虞時明寫來的消息,不禁皺起了眉頭,“黎王老了……”那是真的老了,沒有了絲毫雄心壯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