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亂過後,商隊很快恢複了秩序,隨行的醫師開始救治傷者,有兩人越眾而出,向著玲瓏和鄒浥這邊走過來。
走到他們麵前,兩人同時拱手躬身,當先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朗聲道:“在下姓王名慶,這個是我的兄弟王賀,我們是鄭國的商隊,在此處遇險,若非二位相助,後果實在是凶險,兩位在上,請受我等一拜。”
“我們也是途徑這裏,舉手之勞而已,無須掛懷。”鄒浥道。
“少俠施了如此大恩,我等定當好生報答才是,否則便是薄情寡義的小人了。”那王慶道,“敢問兩位高姓大名?”
玲瓏正要回答,卻被鄒浥拉了一把,她疑惑的看向他,卻聽他道:“我叫林樹,這個是我妹妹林香,報答什麼的,我們心領了,既然你們已經無事,我們這就告辭了。”
聽鄒浥這麼說,玲瓏倒也很快就了然了。她路上聽鄒浥講了葫蘆堂事情的始末,也對人心險惡有了新的體悟,所以對他的做法也理解,於是也不作聲,隻聽他和商隊的人說話。
王慶和王賀兄弟倆常年行商,見過的人和事繁多,他一眼就瞧見鄒浥手中的兵器不凡,而兩個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就能有這樣的身手,可見是名門高派出身的弟子,當下就生出了結識的想法,自然不會因為鄒浥的幾句推辭之言就放棄。
“我癡長閣下幾歲,就稱呼你一聲小兄弟如何?”見鄒浥沒有反對,王慶懇切道,“小兄弟這樣推辭,實在讓我等心下不安,救命之恩如果不報,這以後傳出去,讓我等有何麵目見人呢?”
見他們說得誠懇,鄒浥也不好強行拒絕,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在他躊躇之時,那個王慶又問:“不知兩位是要前往何處?”
“哦,我們要去瀛城。”
“哎呀,也是巧了,我們這趟也是要去瀛城,不如兩位和我們一起走如何,也好讓我等能招待兩位一二,聊表心意。”
鄒浥看看玲瓏染了風塵的衣角,忽然心裏一動,轉而張口道:“也好,就是要叨擾了。”
王慶嗬嗬笑道:“林兄弟客氣了,本就是我要報恩才邀你們同行的,你要這樣說的話,可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啊,叨擾什麼的,可千萬莫要再說了。”
“那就多謝王大哥了。”玲瓏道。
她剛才看了鄒浥的眼神就知道他忽然改口,肯定是想讓自己能輕鬆些,畢竟商隊裏有馬車,比起他們步行來,自然要好過很多,於是也沒有駁斥了他的好意,同意了他的做法。
隔天下起了雨,雨滴敲打著木質的車頂,咚咚咚的。
玲瓏靠著車壁打盹兒,迷迷糊糊的時候,車輪忽然顛簸了下,好像是壓過了石塊,她的頭磕到了車壁上,於是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揉著後腦勺,玲瓏扭頭去看另一邊坐著的鄒浥,以為他一定也和她一樣在睡覺,沒想到轉頭就碰上了他專注的一雙眸子。
那雙眸子正專注的看著她。
玲瓏愣了,怔怔的和他對視著,倆人居然就這麼對視著半晌沒吭聲,車廂裏安靜得隻能聽見雨水打在車頂的聲音,並且因著他們之間的安靜,那聲音從咚咚咚變成了砰砰砰,鼓噪得心跳都快了起來。
“你……”
倆人忽然同時開口,在發現對方也開口的時候又同時住了嘴,車廂裏的氣氛於是從安靜倏地化成了尷尬。
車門忽然被敲響,外麵傳來王慶的大嗓門:“林兄弟!”
終於有人化解了這份尷尬,鄒浥跳起來到車門邊去,玲瓏也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王慶很快就離開了,鄒浥關上車門,提回來一隻食盒放在車廂中間的一張矮幾上,原來是來送午飯的。
鄒浥垂著頭把食盒一層層打開,一共三層的盒子,每層都放了兩隻盤子,全部取出來,擺滿了不大的幾麵,都是精致的糕點。
“王家兄弟說下著雨不方便起火做飯,隻能先吃些這個,等到了前麵的集鎮再好好吃一頓。”抬頭看著玲瓏,鄒浥說著說著又心虛的把臉埋了下去,明明說的是很正常的事,卻好像很羞澀的樣子。
玲瓏取了一塊糕點捏在手裏,看看他,蹙著眉忍不住道:“鄒浥,你怎麼了?怎麼古古怪怪的。”
車廂裏鋪了席子,放置了軟墊,鄒浥盤腿坐在她對麵,聽了她的問話沒有吭氣,取過茶壺給她倒杯茶水推過來,兩隻手搭在橫在腿上的玄墨刀,摩挲了一會,像在思考要怎麼說。
玲瓏等了會不見他說話,就把糕點塞到嘴裏咬了一口,意外的發覺很好吃,又咬了一口,正吃得開心,鄒浥忽然冒出來一句話讓她一下子噎住了,捂著嘴咳了咳,又抓過那隻茶杯猛灌下去,才終於呼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