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中，顧清源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像是掙脫了軀體，升入空中，隨後被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個留在唐一赫的身邊，遠遠地與人群隔開；而另一個卻與其背道而馳，慢慢地走到了人群的邊緣，看起來既與他們不是一體的，又不會太過於遊離在外。顧清源自己現在的角度就好像是一個旁觀者，從另外的角度毫無波瀾地觀察著這一切。
忽然，那個跟著唐一赫走的靈魂朝他招招手，臉上的微笑是他自己從未見過的燦爛，開始招呼他：“顧清源你快點過來啊，在那兒愣著幹什麼？”
男人感覺到自己緩緩地朝他轉過頭去，仔細想了想，他的話似乎確實有點道理，於是點點頭打算朝呆在唐一赫身邊的靈魂走去。可這身體剛一邁開步子，跟在人群那邊的那個又把他給叫住了：“喂，顧清源。”
男人轉過身，發現那個靈魂臉上的表情似曾相識，就是他平時最為慣常的淡漠。
他同樣朝著他招呼了一下，抿了抿嘴唇，看起來像是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顧清源朝著唐一赫那邊走的腳步一頓，有些疑惑地望向人群的方向：“怎麼了？”
“到這邊來。這邊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那個靈魂體深深地看了顧清源一眼，不知為何，男人總覺得那個眼神看得他背後直直有些發涼。男人的身體就像是不受控製似的，聽完他的話後，就這麼轉過了身，朝著人群走去。
“你想一輩子都過這樣的生活嗎？”現在男人身後的那個——即站在唐一赫身邊的靈魂體看著他，失聲叫道，“顧清源，你想好了再走，你難道想一輩子都過這樣的生活嗎？”
“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那個表情淡漠的靈魂體嘲諷地勾了勾嘴角，然後看向進退兩難的男人，“顧清源，你難道想一輩子都過這樣的生活嗎？”
他抬手，指了指麵朝著他的、男人的身後。
顧清源忽然就覺得身體很重，一種熟悉的疲憊感從雙腳開始，慢慢地慢慢地湧上來，藤蔓似的纏繞住他的雙腿，一點點抽幹他身上的所有力氣。男人咬緊牙關，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不能摔倒，不可以倒下，但是雙腿卻再也支撐不住軀體的重量，他還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與此同時，鼻子和眼眶同時發了酸，一股沒來由的委屈占據了心頭，男人竟然痛哭出聲。
不可以……不行，不行的……
他在口中不停地念著，可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不可以，究竟是什麼事情不行。隻在有這麼個意識在，讓他無間斷地、頻繁地念著。
就好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人要離開了一樣……
“……”
顧清源恍恍惚惚地睜開了眼，旁邊的床頭燈還亮著，隻不過燈光換成了最柔和的一檔，就算是剛醒，也並不刺眼，反而讓人覺得十分安心。身旁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顧清源一轉過頭，就看見了青年柔軟的發頂。
唐一赫窩在他身邊，是麵朝著他側身睡的，額上的劉海兒滑到了一邊，露出下麵光潔的額頭。青年的這副相貌是極好看的，就算是睡顏，也能撥得人心中一動。顧清源盯著唐一赫那張生得人神共憤的臉看了一會兒，隨後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