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側,孤葉憂心忡忡的注視著掌心酣睡的火兒,慕童察言觀色,知道孤葉適才並未將話盡數說完,也不知她是否領了百曉生之令,不敢直接詢問,冷眼看了看站在府門外低聲商談的三個八部眾,緩緩走到孤葉身邊坐下,隻覺一股溫和的熱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這熱氣也許來自那條無論何時都懶洋洋的惡龍吧!
“孤葉,”盡量的壓低了聲音,“你覺得害怕嗎?”
“嗯,”孤葉點了點頭,她小心翼翼的將火兒放在自己的膝上,從側袋中取出絹巾覆於他身上,“也不知怎的,這一次總覺得心慌,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也說不出究竟會是什麼樣不好的事。”
眼眸閃動,難道鮫人有預知未來的本事嗎?慕童微微一笑,一年的相伴,即使到了現在仍未接受她的醜陋,但與從前相較,心中的厭惡已經消除了許多,看她細心嗬護火兒,直如市井中貧苦百姓家裏的孩兒玩弄泥捏的娃娃一般。
“孤葉,這是我前些時日進宮時,皇上賜給我的,”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掏出那枚小小的、鑲嵌了紅寶石的金釵,雖然不明莫濡賜這權金釵的用意,但現在看孤葉如此憂慮,情不自禁的便想討她一笑,“我聽木管家說再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送你作為生辰賀禮可好?”
注視著那枚金釵的目光毫無欣喜之意,孤葉猶豫半晌,低聲道:“孤葉謝過殿下。”
“我替你戴上吧!”這般說著,慕童想將金釵插進孤葉發髻之中,眯著眼睛看了良久,“你的發髻亂了,你的梳子呢?待我為你梳理。”
孤葉從側袋中取出一個用絹巾細細包裹著的事物,一層一層打開,卻是一柄用透明晶石打磨成的梳子,孤葉珍惜的撫了撫梳齒和梳背上用五彩晶石鑲嵌成的自己的名字,“這是孔雀哥哥在南荒送我的,後日他就要從南荒回來為閣主大人賀壽了。”
聽她語氣裏的思念,慕童淡然一笑,接過梳子,放眼帝都,在孤葉眼中,許再無事物能夠與這柄梳子的價值相若,按照平日自己梳髻的方式為孤葉挽好了發髻,再將金釵小心翼翼的插進發髻中,重又眯起眼睛看了良久,“還是太素了,待明日再送你幾件首飾。”
注視著孤葉珍惜的將梳子用絹巾包好,放回側袋中之後,又用手撫摸確認梳子確已妥當才淡笑一笑,“多謝殿下。”
“孤葉,”慕童心中隻是轉念如何套出孤葉的實話,眼眸不住轉動,“我隻知道螣蛇是八大神獸之一,你說在南荒曾遇到過朱雀,他是否向你道及螣蛇?”
孤葉麵上閃現出恐懼,雖然那絲恐懼一掠而過,已令慕童後悔不已,過了良久,孤葉低聲道:“我離開南荒時,一直在昏睡,我隻記得朱雀哥哥和那個送烤肉給我的人在我耳邊低聲說,螣蛇雖然可怕,卻敵不過人心。”
這般的奇怪!慕童麵上仍然維持著笑意,心中卻在猜測孤葉這般說的用意,難道她已經看破自己的用心?可是孤葉麵上的神情卻不似懷疑自己,心中疑惑消除,卻又覺得愧疚,起身回到房中,將平日所購預備回寧州時贈送那些達官貴戚家眷的首飾挑了幾件送給孤葉。
從夢中清醒的火兒挑剔的一一打量著慕童手中的首飾,神情極為不屑,慕童大怒,卻又不便發作,幸好火兒見慕童神情不善,乖乖的躲進孤葉的側袋中,直至木微帶著孤葉離開質子府,他才從側袋中露出一雙眼睛,對孤葉低聲鳴叫,發泄對那些首飾的不滿。
接下來的兩日風平浪靜,螣蛇的危機再無人提及,但赤瞳、碧潮和澄天顯然是領了閣主的秘令,閣內和帝都的防備明鬆暗緊,各類的結界護衛著隱密之地,木微得到的命令卻是護衛孤葉,這是一個無比尷尬的命令,因為木微並不覺得孤葉需要防衛,她實在太普通了,普通得令人對她沒有一絲興趣。
也許……,閣中唯一對她感興趣的,是碧潮,她神情複雜的注視著孤葉發間那枚小小的金釵,仿佛在猜度慕童送她金釵的用意,木微卻覺得這枚金釵沒有任何的含義,因為慕童看任何人的目光都同樣的溫柔和無情。
兩日後,孔雀終是打開了月之門,看他神采飛揚的身影越過那麵水牆,孤葉興奮的舉臂連連衝他揮手,在朝陽的光輝中,孤葉興奮的神情渲染著她微薄的快樂,“孔雀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與他們並肩而行,木微詫異的看孔雀認真的傾聽著孤葉講述她這一年來無聊的生活,木微在心中暗自猜測南荒的生活該有如何的無聊才令孔雀對這等平淡如水之事如此的感興趣,直聽得將要睡了過去,總的來說,孤葉的生活重點便是診病、采藥、製藥,真真的無聊。